銀白的戰船在傍晚駛離了中州，駕船的是那個冷冰冰的美人，據說是九天十地中長生世家的仙子，身份格外尊貴。而比起初見時那冷若冰霜的模樣，回程的路上她倒是格外安靜地和藍眸少女站在一起，還時不時地給你們送來吃食，但卻沒有打擾你和石昊，隻在抽空時幫小白清理了身上的傷口，替他包紮。

離開斷崖前，你收下了天神書院的弟子玉牌，而小白卻死活不肯要，反倒挑了五名天神中的其中一人，發洩怒火般進行了一場厮殺，靠自己的實力赢下了進入天神書院的名額，但到底對方是貨真價實的天神，還早已結出大道之花，他雖然以聖祭領域加三道仙氣勝過對方，身上卻還是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需要養上三兩日。

你撫了撫幼虎的腦袋，被他賭氣似的躲過，細長的尾巴帶着燥怒一甩一甩地打在椅子上，沒幾下就把椅子打出一個明顯的凹陷。

這次是真的難哄了……

你歎息着收回了手，而搭在肩上的搭掌收緊，将你按進了石昊的懷中，你擡眼去看，隻能看到屬于少年堅毅的下巴和抿緊的唇。

船艙裡的沉默持續了太久，你眨了眨眼，試探着問道：“等回書院見過我師父後，你有什麼打算？”

離三位長老說的試煉日還有幾日時間，不知道石昊與小白是有什麼打算。

好像不論是遊曆還是修煉，時間都有點不太夠。

微涼的手指突然被大掌覆蓋籠罩，你身形一頓，注視着石昊修長的雙指摩挲着你指間的柳枝戒指，耳畔有兩個字眼響起，好似驚雷。

“成婚！”

成……婚？

你從他懷裡起身，有些躊躇地看着他，少年不知何時變得深邃的眼裡倒映着兩個小小的你，一如當年石國天宮的月夜，但不同的卻是昔日的隐忍克制化作了洶湧的感情，盡數投注在了你的身上。

如果是今天之前，你想自己一定會滿心歡喜地應下。良辰佳期，互許終老，像是話本子裡才會有的場景，誰能不期盼呢？

你是那麼懷念過去的那個家，又是那麼期待自己能在這個世界擁有一個家，直到今日為止，幸福離你是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

可同樣的，你們即将奔赴邊關，未來風雨飄搖，是一片黑暗籠罩，容不下片刻的兒女情長，你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又怎麼能拖累他？

所以你對着石昊搖頭，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心底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太早啦，你才二十歲，就那麼着急把自己埋進婚姻的墳墓嗎？”你強撐起笑容調侃，卻在他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中僵住了表情，最後不得不收攏起虛假的笑面，掩飾般撇開了臉，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石昊，”一陣難挨的沉默後，你再度開口，輕顫的聲音回蕩在船艙，漾開一片無可奈何：“我們現在……不能成婚。”

“為何？道主已經去天仙書院下聘了，老院長也同意了，為何不能成婚？”

石昊開口，急切地追問，握住你的手很緊，夕陽的餘晖打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将你籠罩在其中。

“因為這對你不公平。”你在陰影中擡起頭，歎息一聲道：“如今的我給不了你承諾，更給不了你未來，要你和這樣的我成婚，這不是在愛你，是在害你！”

這世間終要大亂，未來山河傾覆，流血漂橹，如果你與石昊成婚，又在未來不幸殒落，魂歸幽冥，那他該怎麼辦？

妻子的身份，代表的不僅是明媒正娶，還有婚姻的承諾，相伴相守的約定，此生此世的唯一，不論是對你還是對于石昊而言，它的分量都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