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楊玉環躺在床上,正無所事事地看着天花闆。
月白是太子安插在自己身旁的眼線,那雲裳呢?
在記憶中,雲裳似乎是從壽王府開始,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當年,華清池邊,李白寫下“雲想衣裳花想容”的詩句後,她高興了好久,常用這詩句誇贊楊玉環——盡管李白并不知道雲裳的名字。
不過,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交流最多的人也就是她了。楊玉環回憶着自己和她的交際,覺得她身上并沒有藏着什麼陰謀。
她的餘光看着雲裳,雖然還很早,但溫度已經越升越高,雲裳熱得小臉紅紅的。
屋内人很多,玄宗,高力士,還有幾個侍女侍衛或坐或站,都擠在一間屋子裡。
他們異常地安靜,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卻又像是等待着什麼。
“我來看望貴妃娘娘,你們先下去吧。”
那是她原本的房間。
等那邊的動靜結束後,有人敲了敲這邊的門。
“陛下,抓到了。”
當玄宗下令會加嚴防禦後,楊玉環握着他的手突然加重力道,手部的用力使她受傷的那邊肩膀劇烈的疼痛,她強忍着痛感,可憐兮兮地看着玄宗的眼睛。
“皇上,能不能帶臣妾去旁邊的房中養傷?”
“為何?”
“甕中捉鼈”她的眼中沒有恐懼,盡是堅定。
當太子派去的人引開站在門口的單術維,推門進去後,看到的是滿滿一屋的侍衛。
他扭頭就要跑,不料身後單術維已經轉了回來,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去路,而屋内的侍衛們蜂擁而上,不一會就将他制服。
當侍衛們把人帶到玄宗面前,玄宗一眼就認出那是太子身邊的近侍。
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回,李亨等來的是高力士。
“殿下,皇上找您。”
高力士并沒有說明玄宗傳喚太子的緣由。他總是斟酌着每一句話,從未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而他淡定的表情也讓李亨看不清他心中所想,更無法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李亨很敬佩高力士,若他不是太監,手中可以握住兵權,将會是更恐怖的對手。
他跟在高力士身後,向貴妃休息的房間走去。
當他看到跪在地上的近侍時,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明明他辦事是很靠譜的,怎麼這次就被發現了?
他佯裝什麼也沒有發現,向玄宗行禮。“父皇。”
玄宗無言,隻上下打量着李亨。滿頭青絲的父親看着他的臉,稚氣已脫,或許是辛勞之故,他的鬓角已生華發。
他似乎已經四十四歲了,玄宗暗暗歎道。
自己像他這個年紀,已在龍椅上消磨了十六年之久。
自己是長壽的帝王,也壓制了太子多年,直到他已經失去了青年的活力。
“你是否厭倦了太子之位,想試試這把龍椅?”他問。
李亨聞言,立即跪下。“父皇,兒臣不敢。”
雖然他雙膝彎下,但是腰闆挺得筆直。他并不畏懼玄宗,如今,他并不害怕這個年邁的掌權者。
“刺客是你派的吧。”
“父皇,兒臣沒有,望父皇明鑒!”
“貴妃宮中侍衛說,他追殺刺客行至馬嵬坡,發現馬嵬坡已布下層層埋伏。”
聞言,李亨突然轉頭看向楊玉環。
看來馬嵬坡刺殺之事已經敗露,再無轉機。
隻是,李亨想不通,自己派人找月白的時候,三番叮囑手下不要洩露刺殺地點。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不會犯如此錯誤,為了保證行程的絕密,又隻有幾個帶頭的将領知道接下來前往的地點——楊玉環又怎麼知道自己在馬嵬驿布下了埋伏?
他又怎麼知道,楊玉環也隻是放手一搏。
畢竟,從未來回來的她,知道行程的路線,而且她莫名有些相信宿命感——馬嵬坡,總會發生點什麼。
如今,他面臨的問題不再是陷害楊貴妃,而是妄圖刺殺皇帝。
太子向玄宗磕了一個頭,說道:“父皇明鑒,兒臣絕無篡位之心。”
但玄宗,又豈會輕易相信?
曾一日殺三子的他,即使是面對培養多年的太子李亨,也絕不會狠不下心。
但如今,内憂外患攪得大唐動蕩不堪,自己又已年邁,此時廢太子,隻會使棣王李琰、榮王李琦相互争鬥,恐怕會對局勢雪上加霜。
“來人,把他綁起來,押往馬嵬驿。”玄宗臉色陰沉,下令的聲音并不大,甚至比不上侍衛們壓着李亨出去的腳步聲。
侍衛們押着刺客退下,其餘親信也慢慢退了出去,最終,房間裡隻剩下玄宗、楊玉環。
玄宗緊緊握着楊玉環的手,眼中滿是愧疚。楊玉環在心裡不斷地給自己洗腦:這是慈愛的爺爺關愛孫女,這是慈愛的爺爺關愛孫女,這是慈愛的爺爺關愛孫女......
她努力讓自己對玄宗滿是依賴和愛意的眼睛脫敏,否則她總是覺得這氣氛十分怪異。就在她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這是爺爺關愛孫女的時候,玄宗開口了——
”愛妃,讓你受苦了。多虧你提前發現陰謀,救了朕一命,否則到了馬嵬驿......愛妃,朕不要與你分開。”他說着,用臉貼上了楊玉環的手。
!!!
楊玉環差點沒憋住。
怎麼突然就開始膩歪起來了?
好吧,對玄宗脫敏還需很長時間的練習,她暗暗歎了口氣。
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之後,她回答道:“皇上不必擔憂,這是臣妾的劫數,好在有驚無險。臣妾會一直陪着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