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客棧被燒了,她們隻能連夜趕路了。
“我叫姜文珠,不知姑娘您叫?”
“李昭。”她答道。
姜文珠覺得李昭這名字有些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這是誰。
不過既然姓李,多半是個大家族的女兒,說不好還是皇室旁支。
兩人策馬疾行,夜風呼嘯,将身後燃燒的客棧遠遠抛在黑暗中。
黑暗中,江采萍一宿未眠。
她給江采芹的信還沒送出去,前線就傳回消息給楊玉環。
當時江采萍正在梅亭裡讀書,楊玉環遣散了身邊所有的下人,沉默着走到自己身旁。
她手中攢着一封信,指節發白。
"采芹他......"楊玉環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在虎牢關被俘了。”
江采萍接過信件,顫抖着雙手打開,看到這消息時,信紙從手中飄落。
"什麼時候的事?"
"三日前。"
在這場戰争中,不僅江采芹一人被俘。
虎牢關地勢複雜,唐軍損失慘重,整整三天三夜的混戰都沒把它攻下來。
關外屍首貶低,許遠、南霁雲三位大将都被令狐潮俘虜。
她又拿出另一封信件,是虎牢關的守将送給張巡的。
信件中說,江采芹已歸降燕軍,勸張巡早日率兵投降。
江采萍看着這封信,半晌,猛地擡頭說:“這信是假的。”
楊玉環輕歎一聲,說:“三日前的大敗後,再沒人見過他。我們當然想相信他的清白,但願這隻是令狐潮的反間計。”
"若是..."楊玉環猶豫着開口,"若是采芹真的..."
"那便殺了他。"江采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江家兒郎,甯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此時,江采芹正被鐵鍊綁在一塊木闆上,身上被鞭子抽打得血肉模糊。
一個士兵擡起了江采芹的頭,讓躺在木闆上的他看到面前懸挂的地圖。
他用的力氣很大,江采芹的傷口被牽扯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令狐潮手持一把短刀,在地圖上輕輕點了點:“再問你一次,這裡有沒有伏兵?”
江采芹沉默着低着頭。
令狐潮不緊不慢地舉起小刀,手起刀落,江采芹右手小指應聲被砍下。
江采芹咬着自己的嘴唇,沒發出一點聲音。他被幫助的雙臂青筋暴起,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才第一根,”令狐潮把斷指扔進一邊的炭盆,“接下來是這裡。這裡有伏兵嗎?”刀尖偏移,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江采芹眼前發黑,卻依舊咬着嘴唇不肯說話。
刀光再閃,無名指飛了出去。
令狐潮一處一處地問下去,江采芹的雙手十指都被砍斷,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令狐潮看實在是問不出什麼了,把已經痛到昏迷的江采芹從木闆上解下來,放在草垛上靠着,和手下離開了地牢。
被關在江采芹對面的南霁雲閉上眼不忍看他。他知道,現在令狐潮走了是因為天色已晚,等明天被審問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兩間牢房離得很近,中間的過道很窄,隻能勉強通過一個人。
南霁雲以為江采芹已經昏死過去了,不料,江采芹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兩隻手臂都在淅淅瀝瀝往下滴着血,他走到過道旁,沙啞着嗓子似乎在叫南霁雲。
南霁雲立刻站了起來,走到江采芹的對面。
“鑰匙在胖獄卒袖子裡。”他聽到江采芹說。
說完,江采芹又蹒跚着退了回去,靠在草垛上閉上了眼睛。
南霁雲也退回陰影裡去,他撕下自己的衣袖,擰成一根繩子,蹲在牢房的陰影裡等待來巡邏的獄卒。
晚上,獄卒為了多睡一會,是一個人一個人分開巡邏的。他看着巡邏的人們一個一個從自己面前走過,等着胖獄卒出現。
三更時分,胖獄卒提着油燈搖搖晃晃地走來。當他經過江采芹的門前時,江采芹突然發出怪異的聲音,吸引了那獄卒的注意力。
獄卒背對着南霁雲的房間,向江采芹看去。
就在這時,布繩如毒蛇般從欄杆間隙竄出,精準地套住了他的脖子。
"呃——"胖獄卒的慘叫被勒在喉嚨裡,油燈摔在地上熄滅了。南霁雲雙臂肌肉暴起,布繩深深勒進皮肉。掙紮持續了半刻鐘,直到那具肥胖的身軀終于不再動彈。
南霁雲迅速探出手臂,在他身上摸索。
終于,他找到了鑰匙。
他打開自己的牢門時,剛要去打開江采芹的門,就聽他說:“别管我,我姐姐給我說過,她在書中曾看過虎牢關有密道,找到它。”
時間有限,南霁雲需要找到密道逃出去,再想辦法帶着唐軍從密道攻進來,帶着失去雙手又渾身負傷的江采芹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南霁雲來不及思考,他為了保全大局,轉而放出了許遠。
兩人消失在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