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颍王他提前已經知道了楊玉環的行蹤,那代表他在成都城内,有許多眼線。
甚至有可能,在楊玉環身邊都有颍王的眼線。
“殿下英明,陛下确實有要事與您相商。為保機密,陛下此刻在城中一家隐蔽酒館等候,還望殿下移步一叙。”
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既然陛下相邀,我自當赴約。”
李璬走進雅間時,茶還沒涼。
楊玉環對面已經倒好了一小碗熱茶,她伸手示意李璬坐在對面,說:“來談個合作嗎?”
李璬笑道:“陛下倒是開門見山,我以為您會先試探一下我的。”
“現在就是在試探你。”楊玉環答到。“你收留鮮于叔明家人,讓他給李琩傳遺诏,可見你并非如傳言那般,與李璘共謀。我現在想知道,你有何打算?”
“陛下,這不叫試探。哪有這麼光明正大的試探?”李璬失笑。“您的情報倒是齊全,查到我收留鮮于叔明家人的事情了,果真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楊玉環皺眉:“你還沒有回答我。”
“陛下,先不要着急讓我回答您的問題。合作是互相的。現在您處于優勢,而我處于劣勢,您是否應該先拿出些誠意讓我信服?”
“你想要誠意,那我便給你。”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緩緩說道:“一旦成功鏟除李璘,劍南之地,我可許你更多的自治權,你麾下官員的任免,朝廷絕不插手,隻要你按時納貢,尊我為君。”
由于她并不知道曆史上颍王的事迹,也就代表楊玉環此時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他提出的這個條件,是她能夠猜測到颍王的唯一動機。
“陛下,我不要這個。官爵不過雪泥鴻爪,一撫便散。等您奪回蜀地後,從蜀地的監獄裡放些人出來吧。”
“殿下,蜀地監獄之人三教九流,你讓我放人,總得有個說法。莫不是其中有你的親信黨羽,還是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先帝曾命我先來劍南探路,我就帶着部分親信先到了這裡,當時您兄長的舊黨掌握着蜀地,我靠着在蜀地的舊友相助,好不容易才籠絡了他們,接管了大半蜀地的管理權。李璘一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全關了起來。”
他頓了頓,說:“明君和暴君之間,隻隔着一張紙。他想做一個明君,可他的野心開始顯露的第一天就注定了,他隻能是一個暴君。”
他已經把自己想說的表達很清楚了。
或者說,楊玉環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試探下去了。
她能推斷得到,颍王從頭到尾虛與委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等最後想辦法救出被李璘關起來的人。
或許他曾經根本沒有和李璘求過情,因為他知道,李璘是不可能會放人的。李璘一貫的行事作風就是“但凡由我确定的事情,就不會再行改動,甯可錯殺,也不可有漏網之魚”。
于是,原本毫無野心的颍王開始在李璘眼皮下逢場作戲。
按照原來的曆史線,他擺平了劍南的楊國忠殘黨後,玄宗抵達蜀地。當時李亨并沒有倒台,永王的野心并沒有立刻顯露。
直到玄宗分封他到江南地區,他才在江南擁兵自重,并沒有毒害到颍王的勢力,颍王也就守着自己的幾本書,安安穩穩地在玄宗身後虛度時光。
但這一次,權力的火焰已經燒到了他的衣裳,若是他再不做出什麼反應,那自己也會被燒的體無完膚。
他就像是港灣,守護着無辜的人。
他守護着鮮于叔明的妻女,讓她們免于在亂世中颠沛流離。
他守着玄宗的遺诏,從亂軍中把遺诏偷偷帶出,讓鮮于叔明交給李琩。
同時,他還守護着牢獄中的人們,找機會将暴君推翻,換一個明君去為他們洗清冤屈,還他們自由之身。
而他自己,還和原本一樣,隻想守着自己的幾卷書畫度日。
楊玉環靜靜地看着李璬,心中暗自感歎,眼前這位颍王看似閑散,實則心懷大義。
“殿下的苦心,玉環明白了。我答應殿下的要求,那殿下可否與我合作?”
“我以為陛下已經看出我的意思了。”颍王輕輕笑着。
“你可有能扳倒李璘的證據?拜你所賜,現在蜀地的百姓們都堅信李璘是真的接受了先帝的臨終受命,才被迫當了皇帝。”
李璬搖頭。“實不相瞞,目前我手中并沒有能直接扳倒李璘的确鑿證據。但陛下,我就是能扳倒他的證據。”
“什麼?”楊玉環似乎料到了什麼。
“當初父皇留下遺诏時隻有我在身邊,李璘多次讓我給他作證,我隻要倒戈說當時是被他威脅逼迫就足夠了。”
“但你之前的狀态,并沒有被威脅逼迫的樣子。看着倒像是你自願說出來的。”
“隻要天下人認為我是被威脅的,就足夠了。所以,陛下,我需要您幫我演一出戲,這出戲不是演給永王看的,是演給天下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