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銜沒憋住,騰得站起身,喊出了聲:“…鳥!”
洛千俞:“?”
洛千俞看向他:“怎麼了?”
該死,他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這已經跟别人跑了的胖鳥是他送給小侯爺的禮物吧?
“……沒什麼。”樓銜又坐下了。
隻是,原來聞钰并非離開,隻是雕花閣外來了一人,因男女授受不親,才側過避開了身。
洛千俞一見到來人,内心有些意外。
……竟是方才堪堪獻藝了兩曲的柳兒。
一進雕花閣,柳兒手中拿着帕子,妝容未卸,隻是摘了花冠,她目光先是掠過聞钰,空蕩卻一片狼藉的閣子,以及郁悶坐着的樓銜,又落在折扇遮面的小侯爺臉上。
短短一瞬,表情未變,卻好像明白了雕花閣内發生的一切。
她蓮步趨近,聲音發顫,輕聲道:“公子,戲台變故突生,奴家心下慌亂,有些擔心……”
“想着樓上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心急之下便上來了,可是打擾了公子?”
好家夥。
好一個‘唇如丹寇,美目流盼’,惹人憐愛的模樣稱得上渾然天成,怕不是世上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把美人抱入懷中,安撫慰籍。
但直男洛千俞不會。
“無礙。”他淡淡道。
時機有些巧,洛千俞微微思忖,越發覺得眼前這場景微妙,視線掃過雕花閣此刻僅剩的四人,很快反應過來。
哦豁,這個雕花閣此刻竟聚齊了原著中的三個買股攻!!
小小雕花閣,表面上一派和諧,實則暗潮洶湧。
如此曆史性的一幕,不合個影都可惜了。
他們三人作為買股攻,雖然這時候都還沒什麼戲份,但看着樓銜直愣愣的樣子,自從全松乘下樓唱曲,樓銜折返回來後,便開始幾乎毫不掩飾般緊緊盯着聞钰,人家要走的時候還激動異常……怕是這時候就已經看上了。
這柳兒也是。早不上來晚不上來,偏偏等着美人受化險為夷,身心最脆弱的時候湊上來刷存在感?實乃心機。
洛千俞輕咳一聲,忽然生了逗弄之心,“柳兒姑娘,這下可想再捏捏公子的手了?”
買股攻之間競争激烈,第一印象尤其重要,當着你一見鐘情的心上人的面,看你要怎麼答?
柳兒明顯一愣,繼而垂下眼簾,“若是公子應允,奴家……自然是想的。”
洛千俞心裡輕輕冷笑一聲,這柳兒姑娘,全身上下隻剩嘴最硬了。
“哦?”小侯爺輕搖折扇,繼續扮着他的纨绔人設,“今有佥事唱戲,又有佳人相伴,實乃快事,為何不允?”
“……”柳兒這次沒說話。
洛千俞再擡眼時,卻見那柳兒朝他走了過來。
洛千俞:“?”
因着拿了折扇,便隻剩了一隻手,微涼的觸感覆上來時,洛千俞差點萌生出把人踹開的沖動,硬生生忍住了。
叫他嘴欠!!!
雖隻給了一隻手,那柔軟的指腹挨上掌心,洛千俞側開了眼,微抿住唇,倒沒那麼難以接受。隻是接着,卻是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細細捏了一遍。洛千俞頸背一僵,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草,此公子非彼公子!
洛千俞抽出手時,眉梢微蹙,咻得把手背在了身後,生怕這柳兒再逮到機會。
他皮肉嫩,對方雖然沒留指甲,這下竟是紅了,留了些許淡淡印記,尤其指腹與掌心。
隐隐感覺這柳兒似乎是在趁機報複方才敬酒時自己嫌棄她又抽開手的事,他暗忖,作為一個買股攻,還是心思深沉、隐忍負重的女裝大佬攻,至于這麼小心眼?
狗東西。
恰在此時,一小厮模樣的人跑進雕花閣,衣着闆正,急急喚了聲“公子”。
樓銜率先認出來人,竟是小侯爺的貼身侍讀,昭念。
隻是這昭念平日酷愛念叨,小侯爺去風花雪月場基本不會把這人帶在身邊,甚至有時還要偷偷背着。沒想到這侍讀不僅來了摘仙樓,竟還找到了雕花閣來。
昭念滿頭大汗,顧不上行禮,隻在小侯爺耳邊附耳說了什麼。
“什麼?”小公子一愣,直接坐起了身:“當真?我爹如何知道的?”
昭念道:“事态緊急,公子先與我回府,回去路上與您細說。”
“好。”
樓銜剛要站起身追問,卻發現昭念腳速飛快,已經帶着小侯爺下樓直奔馬車,他再折返一圈回來時,卻發現那雕花閣也早已人去閣空,隻剩下兩名小二收拾着打碎的碗碟。
樓銜氣得跳腳。
該死,他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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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一處偏僻院落。
張郎中撚了撚胡須,放下婦人的手腕,面露喜色,“方才給夫人用針刺通了脈絡,排了瘀血,這會兒熱退了不少,想必夜裡便能平穩下來。”
“多謝先生。”聞钰的聲音響起。
“公子不必言謝。”張郎中連忙道:“比起聞老爺對老夫一家的恩情,區區小事,何足挂齒?老夫自當傾盡全力醫好夫人。”
“隻是……”張郎中終于是沒忍住好奇心,指向聞钰肩頭:“這胖鳥是怎麼回事?”
“……”
小胖啾歪了下頭,隐約察覺兩人的注意力似乎落在它的身上,于是撲扇兩下翅膀,紅色尾羽輕輕垂下。
“不知來曆。”聞钰停頓頃刻,實話實說,“從雕花閣出來便一直跟着了。”
談起雕花閣發生的事,張郎中緩緩吐了口氣,回憶起來依舊有驚無險,他感歎道:“說起雕花閣,多虧那神秘客出現的及時,制止了那嚣張跋扈的全松乘,老夫才得以及時趕回。”
“隻是不知,那小公子明明做了好事,為何要以折扇遮面啊?”
聞钰微頓。
蓦然想起那神秘客的折扇上,小小的一行字:“金榜題名,一舉高中。”
“……”
想起來時,才幾乎不可聞般,低聲笑了下。
張郎中一愣。
認識聞钰這麼多年,他幾乎是從半大的孩子看到現在,聞钰這孩子是清冷的、堅穩的、持重謹慎的,是塵沙中的一束清流。
卻顯少在少年的臉上瞥見一絲淡淡的笑來。
老郎中看愣了,問:“怎麼了?”
聞钰:“沒什麼。”
夜幕低垂,墨色染透蒼穹下的小院,枝葉輕顫,隐隐透進一絲斑駁月光來,他淡淡道:
“隻是想起,”
“忘問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