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霄第二天睜眼,是在客廳的地毯上。
這種情況,自己應該是喝醉了被送回來然後讓于朝宇罵了一頓扔地上了。
他坐起身,覺得自己的左臉有點兒麻麻的,擡手摸了摸。
“喲,大少爺,醒了啊。”于朝宇的聲音就在身後咫尺,周霄頓時轉過頭去,脖子一抽,倒吸了一口涼氣。
“落枕了是吧。”于朝宇嗤笑,“活該。”
“你起這麼早幹嘛?”周霄捂着脖子慢騰騰爬起來,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裡,柔軟的皮料包裹住僵硬的身體,他神經放松地舒了口氣。
于朝宇擡擡下巴,示意他去看鐘——上午十一點。
周霄睜大眼睛:“我還沒請假!”
“用不着,後面幾天你也别去了,工作交接完就算了。”于朝宇一身外出的整齊西裝,架起一條大長腿,鼻梁上挂着一副銀邊眼鏡,手裡捧着一本雜志,眯着眼,百無聊賴地翻閱着。
這畫面實在違和,因為于朝宇平時壓根就不看雜志,那些雜志買來都是為了裝飾的。
于朝宇也不近視,特意戴上這麼嚴肅冰冷的鏡框,藏在鏡片後的眼眸如水如鏡,以平靜掩蓋着滾滾的怒火……
渾身上下萦繞着這樣斯文敗類的氣息,也不知道是要怎麼對付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栽秧,周霄雖然很想再多看這樣的于朝宇幾眼,身體卻還是下意識往後靠,後背貼着沙發背:“我昨晚喝多了……說了什麼嗎?”
“說了不少,還幹了不少,您想聽哪一出?”于朝宇輕輕擡起眼。
那鋒利的視線讓周霄心虛不已,他問:“……我不會,把你睡了吧?”
“你覺得你有那個能耐嗎?”于朝宇好笑地諷刺他。
“現在沒有以後也總會有的,你急什麼……”
于朝宇一愣,這怎麼還被反将一軍?頓時站起來,手裡的雜志往茶幾上一砸:“你上幾個月班是真學了點真東西回來啊?颠倒黑白倒打一耙都會了!”
歸根究底也就是親了兩口,對于朝宇來說不痛不癢的,他根本不會、也懶得放心上,跟個小直男計較。
但是被強吻這種事兒他不想再出現第三次了。
“你提前去學校吧。”于朝宇看着周霄震驚的眼神,捏了捏眉心,說,“最後一個月的工資到下個月會發到你卡上,生活費我會讓小傅按時打給你,沒事以後就别回來了。”
周霄頓時如遭雷擊,完全不敢相信:“就因為我昨天……喝多了?”
“對,不行嗎?”于朝宇反問他,“你根本控制不了你的行為,我也不喜歡伺候醉鬼,而且我本來對你就沒有任何撫養義務,橫豎也沒幾天了,早點兒去熟悉一下同學老師挺好的。”
于朝宇自認在理,何況他跟周霄明示暗示過很多次了,他,于朝宇,絕對不會,跟周霄這個人,發生任何關系。
不做逾矩的事他當然可以讓周霄一直住在家裡,每天鬥鬥嘴挺有意思的,但是一而再地枉顧自己的意願親過來,不好意思,除非是真的養了條想跟主人親熱的狗。
“就這樣,等會兒吃了飯你開車,去公司把工作交接完。”于朝宇從他身側走過。
周霄攥緊了拳,忽然擡手握住了于朝宇的手腕,擡起頭來:“那我的臉是不是你打的?”
于朝宇勾唇一笑:“是啊。我被狗啃了,總得還手吧,你自己說我可以還手的。”
他這麼說,周霄大概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因為上次也挨打了。
“不跟你說了别抽我臉。”
于朝宇不好意思地說:“忘記了,下次注意。”
周霄找到已經沒電了的手機,回到房間插上充電口,發現謝峄給他發了幾條消息,問他情況怎麼樣。
周霄幹脆把電話給打回去了:“師父,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嗎?”
謝峄大緻給他描述了一下昨晚的情況,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是在跟于總談戀愛?”
周霄一時沒有說話,謝峄平時不是這種會八卦的人。
“你别誤會,我不是想打聽你的私事,隻是看你沒什麼社會經驗,想稍微提醒你一下,感情和工作最好不要過于混淆,尤其你們身份地位差距懸殊……”
周霄知道謝峄是什麼意思,畢竟他上班幾個月,也知道下面同事對于朝宇的印象都是風流多情不負責任的,光在食堂打飯的時候,周霄就聽到過好幾次徐曉的名字,說他被老總睡膩了就抛棄什麼的。
謝峄八成是覺得自己最後也就是跟徐曉一樣的下場。
“放心師父,公私我分得清楚,我還有東西想跟你學,不會激怒他的。我跟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周霄能感覺到謝峄對自己的重視,他這個人,如果受到對方的信任,是一定會給出相應的回報的。
“那就好。”謝峄松了一口氣,“那你今天還來上班嗎?”
周霄把于朝宇剛才對自己的判決轉達給了謝峄。
“但是最後幾天班我還是會來的,我也不會什麼都聽他的。”
謝峄剛想提醒他說千萬别跟老闆對着幹啊,周霄就已經禮貌地說了再見,把電話挂斷了。
中午飯還是周霄趕工做出來的,于朝宇小睡了一覺起來,在二樓看見他忙碌的身影,真的很佩服,都挨了一耳光,人都要被趕走了,這家夥還能厚着臉皮在下面給自己做飯呢。
……該說他是要臉還是不要臉。
“吃吧,今天的應該沒那麼難吃了。”周霄瞥了他那‘不理解但也懶得深究’的表情一眼。
“行,我嘗嘗。”于朝宇拉開椅子坐下,正中間的砂鍋裡飄出排骨蓮藕湯的香味,聞着有那麼點像樣。
于朝宇總算能在他手裡不難受地吃完一頓午餐。
其實他是能感覺到,周霄做飯的水平是有進步的,隻是他覺得誇獎周霄沒有故意逗他好玩兒,也想看看這家夥的積極性什麼時候能消磨光。
周霄給他打好了飯,放在他面前,說:“最後幾天我還是想去上班,工作交接完了也還能學習下,最多我不喝酒就行了。”
于朝宇正在喝湯,掀起眼皮,從碗上方的縫隙裡瞄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