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老闆以前的床伴,小傅不做評價,唯獨老闆現在在談的這位,小傅真的不是很喜歡——憑借他一個I人和武術家的直覺。
于朝宇不在的時候他在車裡不小心聽到過陳瑞星打電話。
當時于朝宇還在會所裡磨蹭換衣服,對方就靠在主駕車門上,姿态惬意,不知道小傅在裡面開了個縫睡覺,給家裡長輩打電話的語氣充滿了虛僞的圓滑和讨好,聽起來十分客氣,但是換了另外一個電話轉述同樣的内容就變成落井下石陰陽怪氣,好像看不起自家人一樣,滿嘴不堪入耳的詞,聽起來就一肚子壞水。
雖然老闆在生意上一直十分謹慎,可他就是會忍不住擔心這種兩面三刀的人對老闆不利……畢竟這一次老闆看起來真的不是很清醒。
不管怎麼看,他都覺得還是小周先生坦蕩一些,更适合老闆。
車子停在車站停車場,小傅給自己也買了一張車票,跟于朝宇一起進去。
因為現在離上車時間還有很長,周霄有可能在候車大廳的任何一個位置,光靠于朝宇一個人找人根本不現實。
“你眼睛放亮點,别跟上次似的。”于朝宇看着他,問,“墨鏡真的不能摘了?”
“放心于總,我能認得出來的。”小傅語氣堅定。
“你最好是。”于朝宇說。
倆人從服務台往兩邊分開找人。
于朝宇還行,他穿着比較正常,小傅一身黑大衣還戴墨鏡,嘴唇抿緊,步履生風,到處掃視,習武之人的氣勢擺在那裡,就跟要來抓賊似的,所到之處人人都要多看兩眼,還有個小孩子在哥哥懷裡被吓哭了。
周霄在裡面一家牛肉面店點完餐,就把手機關機了。
一路上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不是于朝宇就是小傅在給他打電話,間或摻雜着覃鵬的。
可能覃鵬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吧,好好的生日會突然取消了,自己也不說原因,因為這就不是他平時的辦事風格。
他知道,如果覃鵬知道他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的話,肯定會讓自己去他家裡住幾天的,覃鵬媽媽也非常喜歡自己。
可是他今晚真的不想回家……
他還有家嗎?
他突然覺得,‘回家’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一種美好的幻想。
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去想象,去維持,他也早就沒有家了……這麼為難一個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人,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于朝宇根本就是最不合适跟人組建家庭的人。
熱騰騰的面條端上來,他也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是他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聲音大得隔壁桌都能聽見,不吃點東西,就要一路響回學校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在人來人往的高鐵站過的生日,有點凄涼,但也隻能勸自己是一種人生體驗,落魄之後,他真是什麼酸甜苦辣都嘗過了,以後這樣一個人過生日的日子才會是常态……
不過上大學期間應該還有幾個朋友,還有覃鵬。
于朝宇在下面看人臉看得眼睛都花了,他都想讓服務中心播報尋人啟事,可是周霄聽見了八成會躲到女廁所去讓他一輩子找不到。
他是突然餓了,肚子空蕩蕩地響,才想到周霄應該從中午開始也沒吃飯,那家夥平時飯量可不小,兩個人的分量說塞就塞下去了,可能趁候車的時候去吃飯了。
他一眼瞄到二樓有一家牛肉面,隻是有一種感覺,那家夥會學做面條,估計也挺愛吃的,就摸進去了。
推開門,直接一眼在靠窗的一個雙人座位上看見了正在對着面條呆呆發愣的人,他的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
那面碗上已經沒有熱氣了。
服務員走過去問他:“先生,您是在等人嘛?”
周霄空洞的眼神稍微回神:“沒有,怎麼了?”
“不是,我看您的面條都已經涼了……怕您吃了生病。”到時候說在他們店裡吃壞了東西也不好交代啊。
“哦,那我再點一碗吧,給我來一碗一樣的。”
“好的先生,我們這邊要先結賬——”
“不用了,我來付,來兩碗。”于朝宇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周霄聽見他的聲音,連頭也沒擡,而是默默地轉到一邊,看窗外的人流。
于朝宇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這個四四方方的窄小桌面上:“我的賠禮,也不看一眼?”
周霄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一個草莓味的1/4小蛋糕,果醬都要溢出來了,他路過隔壁的西點店的時候在展示窗裡看到了這個。
“我還厚着臉皮管人家要十九根蠟燭,人家不同意,隻給我兩根,就當你過虛歲了……嘗嘗?”
“我不餓。”
“……”于朝宇深呼了口氣,正色道,“忘了給你過生日,算我不對,我正式給你道歉。”
“我接受了。”他還是靜靜地看着窗外,“蛋糕我會吃的,你回去吧。”
于朝宇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像一個漂亮的花瓶,被放在岌岌可危的高處,好像再受一點外力就要墜落下來摔得粉碎。
“如果你看重我們之間的感情,晚上就先跟我回家,你現在回學校去除了自己抱着枕頭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大哭一場,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周霄吸了吸鼻子,“你喝酒了,我不跟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