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零星的幾片雲,風吹動雲朵飄動,短暫地遮蔽了太陽。
“卡佩小姐,我的身邊并不缺保镖。”
“你似乎也弄錯了一件事。”他回敬道,“你今日面試的崗位是我的秘書,而不是護衛。”
德墨柏亞緊盯着她,眼神像是要将她拖入深海的鲸鲨。
緊張感如海水,緊密地裹挾着洛斯貝爾的頭腦。
她下意識地屏息,無法從德墨柏亞毫無漏洞的表情中預判他的态度。
他的話無需洛斯貝爾作出回應,也沒有再詢問她其他問題。
他最後說道:“我的問題問完了,你的面試結束了。”
恰在此時,暫時在隐匿于雲層中的太陽又探出頭來。
午後的陽光從德墨柏亞身後的窗子斜射進來,從背後将他籠罩在溫暖的金光中。
他又恢複了最初的溫和模樣,朝洛斯貝爾露出親和的微笑。
洛斯貝爾回以淺笑,從椅子上起身,離開的背影和腳步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當她拉開那扇雕花鑲着黃金門把手的沉重大門,人完全踏出這間屋子後,她才猛地深呼吸。
充沛的氧氣一股腦地湧進呼吸道,使她恍惚有一種溺水之人重新接觸到空氣時的後知後覺。
隻有洛斯貝爾自己知道,被德墨柏亞那雙海藍色的眼眸久久凝視時,她有多麼緊張。
她不确定德墨柏亞剛剛是否使用了精神力對她進行了施壓。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怕威壓,像海洋深處海水帶來的高壓壓強。海水密不透風地封閉住她的鼻息,簡直要将她肺腑中的所有氣體全部壓縮消失。
她的左手掌心沁出細密濕潤的汗水。
為了掩飾她的緊張,她一直用右手的手掌遮蓋左手的拳頭。
此時,門口等候的工作人員語氣禮貌地同她說話,将她從恍惚中拽了出來。
“卡佩女士,請跟我走吧。”
工作人員領她離開,他們從早晨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
面試結束後的陽光依舊燦爛,但洛斯貝爾依舊沒有心思觀賞那些被園藝師精心設計打理過的花圃草坪。
德墨柏亞的反應,讓人完全推斷不出面試的結果。
不安的情緒在胸腔内橫沖直撞,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皇宮大門。
面試結束的同一時間,助理薇洛安走到畢夏普的辦公桌前。
“畢夏普大人,面試已經結束了。”
畢夏普從疊滿文書的辦公桌前擡頭,伸手擡了擡從高挺鼻梁上稍稍滑落的金屬眼鏡。
“我知道了。”
半小時後,畢夏普出現在德墨柏亞的書房門口。
書房的大門敞開着,很顯然,德墨柏亞在等待他的到來。
盡管門開着,畢夏普還是站在門邊,先用指節輕輕叩響房門。
“殿下。”
聞聲投來視線的德墨柏亞不禁失笑。
畢夏普的嚴謹程度簡直無可指摘,他就沒見過比畢夏普強迫症更嚴重的人。
畢夏普站在書桌前間隔一米距離的位置,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詢問。
“請問您是否對秘書人選有意向了。”
在德墨柏亞面前的書桌上,擺放着三個文件夾。
這三個文件夾内,是進入終面的三個候選人的簡曆和個人背景資料。
德墨柏亞沒有猶豫地,伸手将中間的一份文件夾推近到畢夏普眼前。
他沒說話,但畢夏普知道,這就是他的最終選擇。
畢夏普拿起那份文件夾,翻開,看清了簡曆上的名字和證件照。
他絲毫不意外,嘴角勾起不明顯的弧度,又很快恢複平直。
“我猜到你會選她。”
那是這次面試中唯一一位beta候選者的簡曆。
德墨柏亞的手肘撐着桌面,雙手十指交叉,擡頭看畢夏普的腦袋稍稍側歪,眼眸中含着淺淡的笑意。
他問:“為什麼覺得我會選她,是因為一輪面試時她引起了我的好奇麼。”
畢夏普将早已看過内容的文件夾合上,染上些溫度的灰眸對上德墨柏亞玩味的視線。
無第三人在場的場合,畢夏普和德墨柏亞都沒有再端着架子。
畢夏普是公爵之子,自小就被選中成為皇太子的伴讀和玩伴,和德墨柏亞一起長大,彼此熟悉。
畢夏普不僅是皇太子身邊最信任的親信,更是與德墨柏亞有着深厚情誼的多年好友。
“一種直覺。” 畢夏普直言道。
德墨柏亞問的不是選她的理由,而是問他的主觀感受。
畢夏普認可洛斯貝爾的優秀簡曆和面試時的冷靜态度。但更明晰的事實是,另外兩名alpha候選者也絕不遜色于她。
一切取決于德墨柏亞的傾向。
德墨柏亞輕笑出聲,略一挑眉,尾調上揚:“是麼。”
旋即,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許,忍不住感歎。
“不過她确實有趣。”
他單手撐着下巴,扭頭望向書房一側的窗戶。
窗戶外種植着一棵白蠟樹,樹葉正好填滿了窗,将窗變成一幅美景畫卷。
尤其現在是秋天,白蠟樹的葉子全都被染成金黃色,畫面格外漂亮。
但總對着一扇窗,一年四季輪轉,再美的景緻也有看膩的一天。
德墨柏亞的嘴角弧度逐漸回落。
“不過,您确定還要再選一名beta做您的秘書嗎。”
下一秒,畢夏普靈活地轉換了身份和語氣,連同對德墨柏亞的稱謂也換成了敬稱。
他此刻是以秘書長的身份在向皇太子德墨柏亞确認,而不是以好友身份在與他閑談。
“Beta有什麼不好麼。”
德墨柏亞懶懶回頭看向他變得認真的眼神,語調慵懶地反問。
他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面試時,洛斯貝爾毫無怯意的自信模樣。
又想起她說目标是成為指揮官時的墨色眼睛,是那麼的堅定。
皇室的生活比想象中更枯燥無味,他已經開始忍不住期待洛斯貝爾上任後,帶來新鮮的體驗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