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貝爾毫不猶豫地轉身,三步并作兩步,步履如風地走出那間令她氣悶的客房。
踏出屋門時,她反手關上了房門,才沉沉地呼出胸腔内郁積的一口濁氣。
雖然洛斯貝爾聞不見信息素的味道,但她有正常人健康的嗅覺功能,能夠聞見德墨柏亞身上其他不屬于信息素的味道。
由于再隐蔽的身影都很可能因為一點兒氣味暴露蹤迹,所以德墨柏亞平日從沒有噴香水的習慣。
若說起習慣,德墨柏亞倒是每天都會喝咖啡提神。不僅如此,連他書房裡的書桌上都擺着用玻璃器皿裝着的一盒咖啡豆。
咖啡豆散發出來的自然苦香能夠讓人的意識更加清醒。久而久之,這也讓德墨柏亞的身上染上了些咖啡的氣味。
在剛剛近距離的接觸中,德墨柏亞身上滾燙的體溫烘烤出那股幽微的咖啡氣味。洛斯貝爾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不算濃郁的咖啡焦香,還混雜着一點兒他剛喝過的酒的酒香。
氣味能夠連接人的記憶。站在屋外的洛斯貝爾,鼻端仿佛還萦繞着德墨柏亞身上的味道,是以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剛剛德墨柏亞注視着她的眼神。
月光下,德墨柏亞背對着光,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那雙比海藍寶石還要透亮的眼睛也變得晦暗幾分,眼底暗流湧動着幾分渴求的迫切。
她深知,隻有把敵人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對方才可能顯露出真面目。
所以德墨柏亞就是想要把她逼急了以借機試探她的深層反應。他深谙洛斯貝爾所在意的方面,先是質疑以惹惱她,再之後又給顆甜棗引誘。
德墨柏亞緩緩向她逼近,眼神緊緊鎖定着她,一點一點地擠占她的安全空間。他溫熱的氣息和他身上的氣味将她緊密地裹挾其中,幾乎要完全燃盡她清醒的理智。
回想起來,洛斯貝爾并沒有忽視,她将掌心貼近他脆弱的頸動脈時,德墨柏亞霎時睜大眼睛又壓下眉宇的眼神變化。
隻不過她那時還單純地認為,他是意外于她突然的舉動。現在看來,其實是德墨柏亞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
洛斯貝爾忍不住冷笑一聲,内心不禁感歎。
——德墨柏亞的演技比起安柏來也不遑多讓啊。
正當洛斯貝爾邁步要去找安柏的時候,她的餘光再一次瞥見歪倒靠坐在牆邊的那個“狗仔”。
安德魯怎麼還沒有來。
以他的效率,應該早就找到安柏的下落了。
洛斯貝爾半蹲下身子,伸手扭過偏側着腦袋的昏迷男人的臉,想要看看他究竟長什麼樣。
這個人,怎麼似乎有點眼熟。
平日裡看多了像安柏和德墨柏亞那樣超凡脫俗的臉,這會兒乍一看普通的大衆臉,洛斯貝爾竟一時想不起來她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于是,洛斯貝爾轉換了思路,試圖通過推理來幫助回憶。
首先,這個“狗仔”的背後一定有其他人的指使和幫助。否則他斷不可能輕易地潛入伊特諾宮,還提前得知德墨柏亞在今夜會發生意外進入易感期,前來拍攝素材。
其次,假設德墨柏亞的醜聞曝光,名譽因此受損,會有什麼人可能因此得利。
除了目的明确的羅非·威爾遜,還有看似與德墨柏亞不對付的首相,亦或是晚宴上其他處心積慮想要牽制法蘭帝國的國家代表……
德墨柏亞的身邊危機重重,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他必須時刻謹慎小心。
洛斯貝爾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思考的同時情緒也變得愈發冷靜,她此時已經無心再去計較糾結剛剛的不滿情緒。
倏地,腦中一道靈光閃現。
洛斯貝爾突然回想起來,慈善晚宴那晚她曾在白玫瑰莊園見過這個侍從,他是伍德公爵随手喚來給德墨柏亞帶路落座的人。
難道他是伍德公爵身邊的人?
洛斯貝爾蹙起眉頭,卻總隐隐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伍德公爵如果不是瘋了,根本不可能對德墨柏亞下手。還是說,越明顯越不可能,她就是想借此排除自己的嫌疑。
恰在此時,洛斯貝爾手腕上的通訊器振動起來。洛斯貝爾被打斷沉思,低頭看了眼通訊器顯示屏上的備注。
她沒想到會是安德魯主動撥來的電話。
通話接通後,安德魯低沉緊急的聲音從耳骨式耳機裡傳來。
“一樓貴賓休息室,速來。”
“萊索王子意外進入發情期了。”
安德魯言簡意赅,洛斯貝爾聞言後眉頭皺得更緊。
安柏怎麼也……
這又是意外,還是陰謀中的一環。
洛斯貝爾匆匆趕到一樓休息室,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安德魯,門口還有兩個侍衛守着。
洛斯貝爾忍不住問:“什麼情況。”
安德魯将一盒omega抑制劑遞給她,解釋說。
“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進入發情期了,而且他的精神力波動還很厲害。”
不僅是安德魯,皇宮内的侍衛也都是alpha.盡管安柏的腺體上貼着信息素阻隔貼,但他特殊的精神力還是會對其他人尤其是alpha造成影響。
因此,安德魯隻能帶人守在門口。
“萊索王子扔東西不讓人靠近,把醫師都給趕走了。”
安德魯平靜的語氣隐有不耐,他就沒見過像安柏這樣無理取鬧還棘手的omega.
偏偏安柏還是個他國的王子,安德魯還不能對他使用強硬手段。
“他說隻要見你。”
“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
洛斯貝爾接過抑制劑,推門進入。
屋門打開的一刹那,屋内的精神力湧出屋外,安德裡的濃眉簡直要皺成倒八字。
洛斯貝爾也能感覺到安柏的精神力很不穩定,但她并沒有受到太強烈的影響。
一進房間,一個軟枕被猛地丢到洛斯貝爾腳邊,同時伴随着一聲惡狠狠的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