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是很能控制情緒的一個人,他曾經也懵懂天真,一身尖刺,不撞南牆不回頭。
學會控制情緒這件事,是在二十歲遭到沈雲落的背刺之後。
他沒有再對任何一個人真正敞開過心扉,直到和趙熙在一起。
也許是因為在良好的環境和姜洄生澀給予的那份愛裡長大,所以趙熙長得和他一樣,卻一點也不像他。
他年少時和朋友相處明媚陽光,與長輩一同處處妥帖,進了公司多了幾分溫和,但一樣是熾眼奪目的。
正因如此,他才有這個耐心和能力,一點點撬開姜洄封閉的蚌殼。
姜洄有胃病,他就學會了做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姜洄有沒有要求,隻要他有空,都會給他做營養餐,生病時吃食更是趙熙一手包攬。
姜洄失眠睡不着,他唱歌哄人,做了噩夢,他會第一時間因為姜洄枕在自己胳膊上的腦袋動了,便敏銳地醒過來,毫無怨言地一次次幫他按摩,緩解情緒滅頂時帶來的胃疼。
每年生日,不管怎樣他都會給姜洄煮一碗長壽面,隻因為聽說了長壽面的寓意,希望姜洄健康平安。
哪怕這個生日其實不是姜洄的,哪怕姜洄面上似乎總是對這碗面可有可無……但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記挂在心上的感覺很好。
他記錄姜洄的一切,也在乎姜洄的一切。
他記得姜洄的每一個小習慣,了解他每一句話的未盡之言,知道他的喜好與厭惡,順從他、親昵他、依賴他,并給他依賴和愛。
好與不好,趙熙好像都能全盤接受。
沒有一個人能抵抗這樣溫水煮青蛙一樣,一點點滲透生活的溫情攻勢。
姜洄也不能。
而從性方面來講——趙熙也很合格。
他們會在别墅裡做/愛,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曾留下過他們的痕迹。
趙熙和他接吻時會忍不住撫摸他的唇瓣,每次親吻到右眼或是後背的煙疤,姜洄都抖得不成樣子,趙熙就輕聲笑他:“好敏感啊小叔叔。”
有時恰好碰到阿姨做飯或是保姆上門打掃衛生,趙熙也不會停下來,姜洄怕被發現,一邊默默承受着一邊忍着不發出聲音,在心底把他罵了一萬遍。
向來乖巧的侄子此時就會惡劣地動作着在他耳邊笑:“小叔叔好緊……張啊。”
說實話,其實姜洄很喜歡這樣的他,也喜歡床下處處體貼溫和的他。
他承認,他有點離不開趙熙了。
換個說法,或許該說——他有點陷在這段感情裡了。
這不是個好征兆。
十一月的天已經冷下來,距離任務結束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姜洄也越來越沉默,不管在公司還是在家裡,總是望着窗外發呆。
隻有趙熙在的時候才會提起一點精神,刻意掩飾自己的心緒。
但或許是這一年多的戀愛讓他變得松懈了太多,以至于這種僞裝被趙熙幾乎是輕而易舉地看破了。
他詢問無果,問姜洄:“最近空閑比較多,趁天氣還不算特别冷,小叔叔要不要去我學校看看?”
姜洄便想起去年趙熙剛入學還提過這話,而過了這麼久了,自己因為各種事務繁忙,也沒真的去他學校轉過……
最近空閑确實很多,要是這麼清閑了還不出門,趙熙恐怕會以為他又抑郁了。
不想讓他更擔心,姜洄便點頭應了:“可以。”
沒過兩天,兩人一同出現在了江大的校園裡。
這所學校姜洄一直有所耳聞,隻是從沒進來看過,他去過的大學不少,大多是因為拍戲所需,但沒有一所是屬于自己的。
但江大不一樣,某種意義上,江大算是他的大學——是趙熙的,不就是他的嗎?
和姜洄所見的其他大學沒有什麼太大不同,也跟趙熙曾和他描述過的樣子99%重合,江大風景秀麗,版圖很大,來往都是年輕活力的大學生,還有情侶膩歪在一起。
他們走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
姜洄裹着大衣,有一瞬間以為自己也回到了二十幾歲。
沒有中考前的那場事故,沒有進娛樂圈,他上了一所不錯的高中,再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然後找了個不錯的男朋友,一起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可惜隻是恍然。
趙熙上午午飯前有一節課,姜洄原本想下課再來找他,但趙熙卻拉着他一起來上課了,理由是外面冷。
姜洄推辭說怕被認出來,趙熙便在上課路上買了個口罩給他戴着,正好天氣冷了,倒也不至于顯得突兀。
他給姜洄戴上,忽然一笑,牽住姜洄的手。
在外面冷風吹久了,他的手有些涼,趙熙極其自然地幫他搓了搓指關節,好讓他的手暖起來。
姜洄一驚,下意識要把手抽回來,趙熙卻小聲道:“沒人認得你了,這也不能牽?”
姜洄掙紮的幅度久小了下來。
沒幾秒鐘,手被他抓着,完全沒動靜了。
兩人鬼鬼祟祟從後門進了思想品德課的課堂,坐在最後一排,姜洄有種比偷/情還刺激的新鮮感。
趙熙忽略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和他咬耳朵:“沒事,你不用聽課,刷會兒視頻,沒一會兒就到下課了。”
姜洄眨眨眼,也小聲回:“他們怎麼都在看我們。”
趙熙瞥了一眼:“哦,可能因為我是系草。”
姜洄:“……你認真點。”
趙熙彎了彎眉眼:“我認真的啊,我們學院的幾乎都認識我,這堂課的同學都是我們學院的,可能他們第一次看我帶人一起來上課吧。”
“沒事,你帶着口罩呢,他們不知道你是誰。”
姜洄還是微微皺眉,低頭避開了那些四面八方投來的打量和好奇的目光。
不注意這些視線的話,其實這堂課體驗感還不錯,姜洄雖然沒上過大學,但他自學過不少東西,聽懂這堂課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