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等小叔叔回來應該就好了。
還是上次做絕育的醫院,醫生給崽崽檢查了一遍,說:“沒什麼問題,情緒不振可能是天氣變冷了,家裡注意保暖,不要帶它出去吹風。”
趙熙應了,知道它沒事也算是安下心來。
他又強制讓自己甯靜下來,等了一整天,第二天的中午本想去接機,但又因為臨時一個會議耽誤了。
他匆匆趕回家,帶着一身風雪進門,看見沙發上熟悉的身影時,眼前一亮。
他下意識上前,但嘴裡的那句“小叔叔”卻在看清對方的表情後刹那間頓住了。
趙茴站起來,他拿着的手機是趙熙最熟悉的那個,但上面一直系着的平安符沒有了。
不是說手機丢了嗎?
沒丢的話,為什麼電話打不通,為什麼平安符不見了?
趙熙神色掩不住的局促,他打量着趙熙的目光透露着陌生,頂着趙熙熟悉的一張臉,聲音也是趙熙最熟悉的聲音——
“……那個,我回來了。”
但一開口,趙熙就知道不是他。
這不是他的小叔叔。
他倒退一步,神色茫然,一瞬間不知說什麼好。
半晌,他道:“你是誰?”
趙茴像是被他的表情鎮住了,磕巴道:“我?我是趙茴啊,你小叔……”
趙熙搖頭。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在變得急促。
“不是,你不是他。”
他的小叔叔沒有回來。
可他同樣感到無比驚奇——世上為什麼會有一個人和小叔叔長得如此相似?聲音、身形、包括手機也是一樣的。
寂靜的屋子裡,趙熙粗重的呼吸聲那樣明顯。
趙茴撚了撚手指,抓了下頭發——趙熙的目光因此投過去,他注意到,趙茴的頭發很短,可是小叔叔不愛剪頭發,要不是他每次提醒,小叔叔一年到頭都不會去剪一次頭發。
怎麼可能去了一趟國外,就剪了個頭發?
還有眼鏡。
小叔叔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帶着眼鏡,那晚走的時候他就沒有戴,趙熙以為他是裝進了行李箱。
但回來的話他一定會戴上的。
趙熙眼神變了,他幾步沖上去,攥住對方的衣領:“你到底是誰?我小叔叔呢?他去哪兒了?你把他怎麼樣了?!”
趙茴比他稍矮一些,一下差點被他原地提溜起來,吓了一跳:“欸欸欸,不是,我就是趙茴,我真的是趙茴!你冷靜一下……”
趙熙沒法冷靜,他怕小叔叔出事,一時間滿腦子都是殺人後整容冒充回來奪取财産的那種新聞。
直到趙熙擡起雙手作投降狀,連聲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調監控!這一路上應該都有蹤迹能查到的……”
趙熙冰冷地打量了他兩眼,最終還是松手将人放開了。
“跟我去警局。”
趙茴苦不堪言,尋思這都是什麼事啊……但他确實不慌,有系統墊底,換了人也不可能有後患之憂。
大概還是不相信他,趙熙走在他後面,注意到這個回來的“趙茴”似乎身形要高那麼一點。
就一點點,不太看得出來,身材也要壯一些。
趙熙想到曾經注意到小叔叔定制的衣服要大一些的事情,微微皺眉。
他不願深想,全程沉着臉到了警局。
期間是王叔開車,覺得疑惑問了一嘴,趙熙隻說:“他不是小叔叔。”
王叔便看了眼旁邊有些尴尬的趙茴,看來看去也沒發現哪裡不對:“不可能吧……少爺是不是想多了?”
趙熙不再說話。
來接待的警察以最快的速度,調查到了機場裡和下飛機後的幾段監控錄像。
畫面顯示,除了上下飛機之前上過兩次廁所,畫面裡的人一直都是“趙茴”,全程都有影像證明,從未變過。
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有人謀财害命。
趙熙緊抿着唇,忽然注意到什麼。
出機場的時候有一段畫面,人群裡的趙茴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但這個時候,雖然畫面模糊,但也能看到他手機上是沒有那個平安符的。
一旁的警察含蓄道:“趙熙先生,這邊确實沒有找到任何作案時間和動機,指紋和血檢結果也出來了,能和以前的‘趙茴'先生對上,您看您是不是想多了……”
趙茴也尴尬地應聲:“是啊,你現在總信了吧?”
趙熙沒有回答。
他還維持着最後的冷靜,對警察說了聲抱歉,撤銷了報案,轉頭離開了。
回到别墅,他直奔二樓,朝主卧而去。
姜洄的個人領域概念不強,趙熙知道他所有東西的位置,但有一個地方,姜洄不讓他碰,他也一直沒有碰過。
他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胸腔裡的情緒在被不斷堆積,當一切答案都被否決後,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或許才是事實。
他拉開衣櫃門,找到了那個櫃子。
姜洄沒有上過鎖,他一拉就開。
最上面的位置,正明晃晃擺放着姜洄一直挂在手機上的那個平安符。
因為年代久了,哪怕保養很好,也有些磨損,就像趙熙那個戴了很久的手表一樣。
往下,是趙熙親手制作的那條圍巾,嶄新如初,他從沒看見小叔叔戴過幾次。
還有他送給小叔叔的幾張專輯、姜洄已經用空隻剩一層底的香水瓶子、他們一起拍的那幾張合照……
所有所有,趙熙曾經帶給他的一切禮物和回憶,包括那隻本該随身攜帶的平安符和眼鏡。
連衣櫃裡的衣服都沒有少一件。
姜洄的離開原來蓄謀已久。
其實也有征兆的,他交給趙熙的股份轉讓書,和那一晚他纏着趙熙和他的無數個格外熱烈的吻,以及這段時間他看向趙熙的每一個眼神,都在預示着什麼。
隻是趙熙不願去想,也不願相信,他的潛意識在逃避。
原來那晚他的行李箱那麼輕,因為它其實是空的。
他什麼都沒有留下,也什麼都沒有帶走。
那些裝滿回憶的禮物,貓。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