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宰治優美而富有詩意的叙述中,葉星來刻意表現的冷酷冰雪般消融,瞳中銳利的金色也一點點柔和下來,不再帶着灼眼的溫度——她又變成了平時的樣子,放松、舒展,還有點懶洋洋的。
威嚴的君主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跳下王座,退回厚重的天鵝絨幕布後,蹦蹦跳跳的小神經病再度登場:
“其實那對我來說隻是鋪床這樣的睡前準備動作啦,但是你把它說那麼浪漫我也很受觸動……”她眼睛亮亮的,很有些感動,接着話鋒一轉:“但我們結婚的時候這段絕對不能放進婚禮相冊mv裡哦。”
?為什麼突然跳到結婚去了?
太宰治感到甜蜜的同時又有些摸不着頭腦,他真誠地發問:“為什麼不能?這不是非常浪漫又特别的經曆嗎?就像我們的感情一樣。”
“我的父母都過世了,”葉星來現在已經能坦然面對生命中那些無法挽回的不幸了,是以,說到這個一度成為心頭腐爛瘡口的話題時,她也還是平靜的。
“而你和你家斷絕了關系,”她繼續說,“雙方都沒有家長的婚禮怎麼行?太缺乏儀式感了。我們要舉辦婚禮的話,校長和副校長,不副校長還是算了,總之校長、我的導師、還有我非常尊敬的一位教授,他們三人會作為家長出席。”
“校長是位具有法國人氣質的英倫紳士,我的導師是個醉心學術的樂天派小老頭,那位我非常尊敬的教授則是一位嚴肅、可靠、威嚴,并且充滿壓迫感的人。”
“他對我寄予厚望,大方地包容了我炸掉一棟樓、報廢25輛車的過失,還有那一沓超速行駛罰單,”說到這裡葉星來比了個手勢,能把薄薄的罰單堆到這個厚度,她可能每次駕駛機動車都在超速。“也是他幫我處理的。如果沒有他為我兜底,幾年前還不夠成熟穩重的我估計要把所有家産都賠給學院了。”
“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即便他不能親臨現場,我也會拜托EVA将婚禮直播到中控室——線上出席也算出席了,這很合理。”
“而以這位教授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和你第二次見面就無意識暴露了黃金瞳和非人類身份,他會對我多失望!我的執行員生涯也會蒙上揮之不去失的陰影,然後我就在學校社會性死亡了……以後所有的學妹學弟都會知道一個執行員粗心大意到與無關者第二次見面就暴露了龍族秘密……這怎麼行!?”
“所以答應我親愛的太宰君,”葉星來鄭重地執起太宰治的手,如果再來一枚戒指,這個場面說是求婚也不為過,但她說的東西卻與求婚南轅北轍:“為了我的名譽,請讓這件事成為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吧!”
“……好吧。”太宰治幹巴巴地應和。
啊啊,這熟悉又安心的無厘頭感。“正經”注定是與葉星來無緣的詞。
太宰治感覺腦袋裡有一隻倒黴青蛙在蹦跶,它一邊蹦跶一邊唱歌,歡快地在他腦子裡灑落一地混亂的音符,把他缜密的思維撞得七零八落。
本來是互訴衷腸的好時機,不是應該在獲知真實的自己被深刻地愛着的時候,感動地和戀人互相傾訴甜蜜愛語嗎?
為什麼就開始說自己的教授了啊!我們的婚禮真的需要這麼多人出席嗎?不要再糾結那些無所謂的儀式感了!
太宰治郁悶地把腦袋砸進葉星來頸窩處,用頭胡亂地拱她的脖子。毛絨絨的卷發蹭在她脖子上,刺刺地撓着敏感的頸部皮膚,觸感和撓癢類似,使她不由自主地縮着身體笑出來。
“哈哈哈對不起啦,哈哈哈哈我不該說那麼多破壞氣氛的爛話……哈哈哈哈哈好癢……”
葉星來笑得發抖,很快舉了白旗,但太宰治仍不解氣。
他窩的位置很巧妙,嘴唇剛好離血管隻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微小的惡念在心底蠢蠢欲動,大腦尚在思考如何不着痕迹地做點壞事,牙就已經貼上去了。
邊緣有些尖利的犬齒碰上頸部動脈,這是緻命的部位,但葉星來沒有任何反應,她連本能的躲避都沒有,甚至貼進了一些,随後還擡手撫摸起他的脊背——還是順着睡衣自上往下捋過去的摸法——完全把他當成貓了。
太宰治微妙的被取悅到了。
他氣消了一點,改用嘴唇去感受那血管中湧動的生機。動脈的搏動在他柔軟的嘴唇上落下規律而有力的鼓點,清晰地宣告着對方的存在。
多麼奇怪又可愛啊,他想。明明流着龍這種強大又古老的物種的血,但如果不刻意表現,單看她日常的行為舉止,完全想不到她的祖先是那種暴虐的東西。
如此跳脫的、溫柔的、幼稚的、不可思議的,我的龍女……
“星來,星來,”太宰治在葉星來頸間發出悶悶的氣音,溫熱的吐息擦過皮膚,烘出一點熱熱的濕意。
葉星來感覺自己被鼻子濕漉漉的小狗拱了,心慢慢變得很柔軟。
“什麼?”
“生物課結束了,但我還有别的想聽。”
“再多說說吧,”太宰治握住她的手,五指一根根插/入她的指縫,“你的家庭、你的友人、你的學校生活……我想知道你具體的過去。不是那些宏大的史詩,現在我隻想聽你的事,再小的事我也想知道。”
葉星來眨眨眼沒說話,似乎在說這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