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葉星來的耳朵,輕聲說。
柔和又濕潤的吐息鑽進耳道,引起細小電流經過般的酥癢感,葉星來别扭地躲了一下,含糊道:“那你留下咯。快睡啦,今天還是工作日。”
聞言,身後的人動作一頓,随後輕快的聲音響起:“但我已經決定今天翹班了哦。”
“星來也一起吧?”
“這樣的話,睡到下午也沒關系了。”
确實該翹班,葉星來想,穿腸毒藥刮骨鋼刀二合一,還怎麼上班哪。
“呼……好吧,你說的有點道理。”她咬了一下嘴唇,延緩了快感蔓延的速度。
随後她轉身,手勾住身後人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
額頭相抵,視線在空氣中繞成交纏的藤蔓,葉星來放任自己沉入深不見底的鸢色湖泊。
隐約聽見了一聲愉悅的笑,細聽又隻有輕輕的喘息。
溫度一點點攀升,昏暗的卧室内,兩雙手再一次交疊。
*
*
翹班,是不可能翹班的。
早晨八點,葉星來的生物鐘準時,不,晚了半小時将她喚醒。
折騰一夜,憑借混血種強大的身體機能,大半酒精已被代謝出去,出走的理智包袱款款地回到身體。
檢閱一番記憶後,理智恨不得再次離家出走。
怎會有如此OO之事?
年輕人對新事物充滿熱情和好奇,往往容易突破界限,做出驚人的嘗試。
那些出自本心、有些大膽的想法,在頭腦發熱的時刻或許很容易接受,但在意識清醒的當下,就顯得比較紮眼了。
葉星來心情複雜地觸上主卧浴室内的鏡子,真是一面好鏡子,任何時候都很清晰,即使在鏡中人神志不甚清明的時刻,它倒映出的影像也依然是明亮、清楚的。
她仔細端詳着鏡中人的臉,一寸寸摸過去。
從眉峰到遍布咬痕的殷紅嘴唇,手指隔着冰冷的鏡面劃過熟悉的五官,混亂又豔麗的記憶再度于指尖複蘇。
“……”沒眼看啊沒眼看。
按理說,自己喝醉了,腦子昏昏沉沉,記憶多半該像弄亂的拼圖,東一塊西一塊的。
但夜晚的一切記憶都很完整,内容詳實、邏輯嚴密,宛如一篇報告文學。葉星來甚至還能複盤出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才導緻了一場心理診療的變質。
“啊——星來,起那麼早不困嗎?”葉星來沉思之際,太宰治已經悄悄摸進來,毫不客氣地把自己挂在她身上。
“胡鬧到四五點還能這麼精神,好羨慕哦。”他親昵地用淩亂的卷發蹭葉星來的脖子,呼吸也趁機和發絲一起,狡猾地往她領口鑽。
“我就不行啦,好困,陪我再睡一會嘛……”
像路邊親人的貓一樣,他熟練地用腦袋一下一下拱着葉星來。柔軟蓬松的卷發是一團黑色棉花糖,甜滋滋的洗發露香氣随他的動作散開,小半個浴室都染上一股甜香。
昨晚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竟然沒用和自己相同的佛手柑味洗護産品,而是換成了閑置已久的可可味?其實一點都不介意被看作甜食嗎?
粘人、敏感嬌氣、捉摸不定、排他性強,完全是貓咪嘛。葉星來想。
說起來,之前自己也是以看待珍愛寵物的心态看他的……主要是,他性格和氣質中的非人感太重,實在不太符合普遍意義上對“人類”的定義。
孤獨感像離群的混血種,但即便是混血種,也少見如他一般,精神世界像個巨大黑洞的類型。
畢竟卡塞爾學院的老師同學們大部分都是精神穩定的類型(穩定地發瘋怎麼不算精神穩定)
總之,他是非常罕見的生物,可以說是珍獸。
因此,捅破最後的窗戶紙之後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
“像之前那樣就好。”好的,這小子大概真不是人類,為什麼又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繼續像對待寵物一樣對待我吧,我是自願成為你的東西的。”他的眼神溫順又安靜,如同引頸就戮的羔羊。
“雖然你認為那不過是卑劣的占有欲,但如此柔軟、溫暖,切實讓我體會到幸福的感情,難道不能稱之為愛嗎?”
“但是……”葉星來猶豫着說。
但有哪裡不對吧,雖然自己對他的感情确實是愛沒錯。
可想要把活生生的“人”圈禁起來,這樣的愛怎麼看都太不講理、太不健康。這能算正确的愛人之道嗎?對“人”的愛不應該是尊重對方的自由、意志以及願望的嗎?
“都說了,我真的不在意這些。”太宰治歎了口氣,環着葉星來腰肢的手緊了幾分,“做你的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好的,不将我當做人類看待反而更符合我的期望哦。”
“唔,還在糾結道德問題?果然,從儀式感上就能看出來,在某些地方你特别一根筋呢。”
鏡面中倒映出他的笑臉,分明是清爽又明朗的笑容,細看便會發現,那笑意未達眼底,令毫無陰霾的笑容添了幾分怪異:
“你覺得對‘人’的愛要尊重對方的願望,對麼?那你聽好,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像之前那樣,把我當做最特别最珍貴的你的所有物,徹底占有我。”
“拜托啦,這是我唯一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