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夢加得是隻有一根火柴的小女孩,幾千年間名為芬裡厄的火柴就是她的全世界。沒有盡頭的孤獨之海中,兩個落水的人緊擁在一起,悲傷又安靜地汲取彼此身上那一點溫暖。好像隻要這樣,即使永遠沉入無光的海底,也沒有什麼可怕。
他們是這樣的親密,她無法不去愛他,甚至比愛自身更愛。但當走向絕路時,她仍選擇掐滅那一星溫暖,押上一切對抗洶湧而來的命運巨浪。
心裡無端生出些怅然,葉星來把夏彌抱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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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别織田作之助,幾人還是帶着睡着的夏彌來了遊樂園。
誰讓芬格爾這個手快的家夥已經訂好票了呢?本着“來都來了”的樸素精神,載着六人的悍馬直直駛向裝點得五彩缤紛的遊樂園。
遊樂園裡人聲鼎沸,歡笑聲高得要刺破天空;閃爍的燈帶像一條斑斓的河,于四處投下夢境般華美絢麗的光影;童趣的歌聲活潑地在空氣中穿梭,挑動着人們掌管快樂的神經。
歡樂像會傳染,視線内每個人的嘴角都含着上揚的弧度,眉梢眼角都洋溢着輕松的愉悅。
平心而論,葉星來不讨厭這樣的熱鬧,也樂于被他人的快樂感染。
與太宰治不同,她對生活常抱有一種積極的态度,能讓她開心的事有很多:霜雪一樣的月光、加了三塊冰的橙汁、花壇裡擠擠挨挨的雛菊、河附近微微濕潤的空氣、趴在矮牆上打哈欠的三花貓(雖然不讓摸)、各種表情的太宰治……
即使什麼都沒有,她也能在腦子裡分裂出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講相聲,自己逗自己笑。
不過事發突然,她有點懵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因為現在,她身邊隻有太宰治一個人。
睡着的夏彌被路明非三人接手了。
大家想看的小熊□□舞蹈表演在九點半,此刻距離開場還有兩個半小時。時間充裕,也不急着叫醒夏彌。原本葉星來打算帶她去休息區,等她睡飽了自然醒。
但芬格爾和路明非不知道動了什麼鬼腦筋,兩人對視一眼,又拉過楚子航,三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随後他便大步走向葉星來,先揉揉她腦袋,又拍拍太宰治的肩膀,說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好好放松去吧!
沒等葉星來說話,三個人就帶着熟睡的夏彌飛一般的跑了,活像後面有龍王在追。
如果不是因為葉星來除了微微驚訝之外沒有特别的反應,三人中還有一個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我很正直”氣息的楚子航在,路明非和芬格爾很可能被誤認為拐賣兒童的人販子,遭到家長們的正義群毆。
葉星來:“……”
她瞟了一眼太宰治,欣慰的發現,那張慣常聰明又遊刃有餘的臉,此刻也染上了與自己相同的茫然。
就像散着步突然被天降貓罐頭貓條砸中的貓。開心,但太超出意料了,以至于大腦還停留在“竟然會有這種好事”的不可置信中。
“太宰,”葉星來牽過太宰治的手,很輕很輕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比她摸初生的小貓還要更輕,“離小熊□□的演出還有兩小時二十五分鐘。”
太宰治循聲望向她。遊樂園今晚還有燈光秀,各種顔色的燈光鋪滿了小半個遊樂園,将夜色暈染得異常绮麗。
燈光中的她也染上了同樣美麗的色彩,澄澈是琥珀色眼瞳亮得驚人也溫柔得驚人,仿若一池鋪滿陽光的湖水,甯靜、溫暖,足以盛放下所有陰冷潮濕的不安。
“現在是隻有我們倆的時間,想好要玩什麼了麼?”葉星來歪歪頭,唇角上揚,露出一點尖尖的虎牙。
她說:“沒想好也不要緊,因為我已經想好了!”
“诶——??”
詢問卡突兀地卡在喉嚨裡,隻剩疑惑和驚訝溢出口腔。視線倏忽間轉換了角度,雙腳的驟然離地,令他嘗到一點輕微的失重感。
葉星來抱着太宰治跑了起來:“出發啦!目标摩天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