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甯則是傾倒扶在沙發上，擡頭看着他得意一笑。不緊不慢的抽出紙巾擦幹淨，站到溫廷晔面前，将用過的紙一點一點塞到他手裡。擡着瑩亮的眸子，迎上他那雙充斥着怒火和憋屈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剝了。

穆甯嘴唇微啟，緩緩說道：“溫廷晔，男人的那個東西，是不是閉上眼都一樣。謝謝你讓我跟白轲相隔萬裡，還能切身體會到他的愛的感覺。”

笑了笑，冷着臉走出了辦公室。

溫廷晔崩着嘴，臉色陰暗，将紙巾狠狠扔在地上。忿聲道：“一樣個屁！他媽的白轲這個廢物能跟老子比嗎？！”

白轲。媽的！穆甯跟我做的時候竟然叫白轲的名字！愛？穆甯，你說為了愛你的人，為了等在陽光下的他們，你不會跟我一起下地獄，那我便将他們一起拉入地獄，你看他們還敢愛你嗎。

坐着回家的出租車上，穆甯從包内拿出錄音筆，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在咖啡館看到方濤時便悄悄打開了。有時候，根據第六感的提示去做也不錯。

第二天一早，穆甯收拾好東西便趕去機場了，在出租車上，聽到了司機師傅播放的早間新聞。鳴旗集團改名為問華集團。

“溫廷晔真是小心眼。”穆甯心中暗暗嘲諷着。想起昨天溫廷晔被她氣的夠嗆，她的心情頗覺暢快，昨晚總算睡了個好覺。隻不過，溫廷晔真的不會報複嗎？萬一，因為自己沒有控制住，脫口叫出的名字，他要去傷害白轲怎麼辦......那她真的這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坐在候機廳，穆甯心中不安，給溫廷晔打了個電話。

隻聽溫廷晔冰冷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喂。”沒有像之前一樣叫她的名字。

穆甯頓了頓，将準備好的道歉的話說出口：“溫廷晔，昨天的事，對不起。請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我願意承受你的所有憤怨。”

溫廷晔卻異常的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玩笑。

“穆甯，世界上有很多你以為的無辜的人。白轲無辜，你也無辜，可我......原本也是無辜的人。成就無辜的，便是看似他們與罪惡之人不同，可他們卻接受了罪惡之人的愛意、好處、利益，這都是從其他無辜身上取得的，所以才顯得所謂的無辜之人沒有那麼罪惡。我做的壞事，有時候我也恨我自己，可若我不去做，我将生不如死。”

穆甯靜靜地聽着，空洞迷惘的眼神望着對面空蕩冰冷的椅子，抓着手機的手慢慢的從耳邊劃下，落到腿上。

她覺得溫廷晔說的話，自己竟無從反駁。

也許，他們都有着自己的執着，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在堅持着，他們狡詐淡漠，可他們不自私。往前走吧，鬼知道誰能将誰掀翻呢。

溫廷晔獨自坐在孤兒院的心理診療室外，挂了穆甯的電話，頓了頓，便回到了診療室。坐在溫廷晔對面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白發阿姨，面色慈祥，正是孤兒院的心理醫生蘇蘭醫生，自孤兒院成立時便在這工作了。

蘇蘭醫生微微笑着，關心道：“廷晔，你最近怎麼樣？給你開的藥，都按時吃了嘛？”

溫廷晔聲音有些沙啞，沉聲說着：“吃了。還是老樣子，總能在夢裡，在鏡子裡看到他。”

蘇蘭醫生觀察着溫廷晔的表情，溫聲說道：“廷晔，我建議......你真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了。”

“蘇阿姨，我不想休息。我想，他在我身邊不也挺好的嘛，我一度以為他不會回來了。”溫廷晔倚靠着木椅，垂着眼臉，望着有些陳舊的桌子。

蘇蘭醫生皺起眉頭，打斷了他的話，鄭重其事的說道：“再這樣下去便很難回頭了。蘇阿姨要很嚴肅的跟你說，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廷晔。精神分裂，不是那麼容易治好的。”

溫廷晔看着蘇蘭醫生，平靜的眨了下眼睛，又擡眼望向窗外那些玩耍着的孩子，神色怅惘卻又透露着一絲堅定，淡淡說道：“我沒想過回頭。”

這條路好漫長，有時候，他想放棄選擇死去，可低下頭便會看到一條黑色影子，跟他的腳步同步，可姿态卻不同步，是弟弟吧，他想，也許弟弟一直都在陪着他，等待着他為他報仇。

“可你還是來找蘇阿姨了。”蘇蘭醫生心想，能主動去找心理醫生，這便是一個人自我求救的信号。病人不放棄，醫生也定不能說喪氣話。頓了頓，輕聲說道：“這樣吧，廷晔，蘇阿姨先給你做個心理和身體的測試分析吧，對比一下之前的記錄，看看有沒有進展。就算隻有微小的變化，也能從中找到希望。”

溫廷晔緘默着做完了一系列測試，蘇蘭醫生看着打印出來的各項分析表，皺着眉頭，甚至戴上了老花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