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内燈光昏黃,有些飛蛾圍繞着吊燈環旋着,使勁而急促地振動着薄翼,即使灼燙着皮脂,也不願隐入暗寂,隻靜悄悄的飛旋着,将所掠之處的粒微粉塵,掀起或掀落。
“還是不說?……好。打。給我狠狠的打。”莫炀坐在椅子上,看着刑訊架上的徐曉,一字一頓道。“不交代出來另一個暗警是誰,這鞭子就别想停。”
六子拿着鞭子,卻面露難色,悻悻地說道:“炀哥,晔哥不是說,先不讓我們動手嗎......”
莫炀瞥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邊,不忿道。“好。你看着,我自己來。”說着,就從他手裡奪過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徐曉身上。
六子看着莫炀狠戾的神色,聽着鞭抽的聲音,聞着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來的血腥味,隻覺心驚肉跳,連自己的臉部肌肉,也跟着抽抽起來。
突然,刑訊室的門被推開了。見到是溫廷晔和穆甯時,六子恍然一驚。連忙拉扯了一下莫炀。
莫炀這才回過身來,先是愣了下,便很快恢複了淡定,把鞭子扔到一邊。走到穆甯面前,譏诮一笑。
“我沒找你,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穆甯沒有理會他,看到刑訊架上遍身血痕的徐曉,心裡緊緊一揪,慌忙走上前,焦急道:“曉曉!”
“阿甯......”徐曉努力擡了擡眼,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就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穆甯面色擔憂地搖了搖她,喚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清醒過來。
溫廷晔提醒道:“别叫她了,皮外傷,醒來也是疼昏過去。”
穆甯咬了咬牙,憤懑的轉過身來,眼中泛出淚光,質問道:“皮外傷?溫廷晔,你是怎麼說得出來是皮外傷的。你不是答應我,讓他不對徐曉動刑的嗎?!你騙我是嗎?”
溫廷晔瞥了莫炀一眼,顯然是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莫炀索性走到穆甯面前,挑釁道:“是跟我說了。可我,非要抽她,怎麼樣。穆甯,我不拿你是問,是看在老大的份上。不要在我面前跟我自以為是,我不吃你這套,明白嗎?”
穆甯凝噎了幾秒鐘。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眼前這個,貌似軟硬不吃的人要人。
彼時,莫炀又走到溫廷晔面前,道:“老大,你喜歡哪個女人是你自己的事,我們這些做兄弟的是不該管,但是她,勾結警察,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就把我們場子給端了。要不是老天爺幫了我們一把,興許,咱們現在都在警局喝茶呢。你叫我怎麼能不做點什麼。”
溫廷晔不言不語的聽着他說着,待他說完,才崩着臉說道:“這就是你背着我行事的理由?”
莫炀沒有應聲,卻也是一種默認。氣氛一時陷入凝滞。便見溫廷晔眼神陰鸷,不緊不慢地卷着衣袖,下颌動了動。
六子見狀,趕忙上前解釋道:“晔哥。炀哥他是為了我們好。放着這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底下兄弟們多心寒呀。說來,您一定是被這個女的,給弄糊塗了。就算她這次沒算計成您,以後她也一定不會消停的——”隻是話音未落,就被一拳頭掄在臉上,連人帶着旁邊的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六子吃了疼,摸了摸臉,一瞧嘴角都流出了血。
溫廷晔望着還坐在地上的六子。折起的袖口因為剛才那一拳,已經垂落了下來,冷聲道:“你們也讓我心寒。不,還心累。天天的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一次次的不長記性。動刑就能逼問出來的話,我還用留着她嗎?!你們真是把我的局都給毀了。”
沉默了幾秒鐘,莫炀也意識到自己行為魯莽了。便洩了氣,先是把六子拉扯起來,又放緩了語氣,跟溫廷晔搭話道:“老大。抓都抓了,打也打了。你這次過來,難不成是為了把徐曉弄走?”
穆甯連忙上前表态道:“學校已經報警了,你放了她,我們不會跟警察說什麼的,一定安安分分的,行不?”
莫炀冷眼瞧了她一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說完,便冷冷一笑,一句不吭地走到刑訊架旁,從挂架上拿出一支火鉗,端詳一番。一邊向她步步逼近,一邊說道:“要是想讓我放了她,也可以——”
穆甯面色一凝。退到溫廷晔身邊,不動聲色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怕真被這個狠戾的莫炀施刑。
溫廷晔知道莫炀在吓唬她,方才的冷臉稍微松快了些,道:“别吓她了。”
莫炀停下腳步,冷哼一聲,淡淡說道:“老大,我倒覺得我可吓不着她。她跟你那麼長時間,也該練出來了吧。”轉身夾了一塊柴扔進壁爐中,重新将火鉗放到挂架上。幽幽地抱怨了一嘴。“這邊天氣還真不如國内。”
原來是燒柴用的......。穆甯緊着的心才松了下來,繼續攀談道。
“那你想得到什麼?”
莫炀扯了扯嘴角,說道:“你把另一個暗警的名字供出來。别說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穆甯頓了下,想到什麼,道。“其實,我覺得,你們放錯了重點。”
“什麼意思?”莫炀狐疑道。溫廷晔望着她的眸子,也透着一絲不解。
穆甯本着能把徐曉先救出來的想法,信口胡謅道:“鳴旗集團,不對,應該是問華集團,它的底子是什麼樣的,就算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跨行廣、盈利多、名聲大,自然讓不少人盯着,去分析你們的财報,去打聽你們管理層的身份,包括你們倆。那可不僅僅警察盯着你們,查你們涉Ⅰ黑的證據,是把你們視為對頭的人都在盯着你們,還有不少跟你們結過仇的人,方明不就是其中一個嗎。難道找出了你們說的什麼暗警,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況且,你殺了這個警察,還會有下一個警察來。躲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