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穆甯回到了美國,并跟着溫廷晔再次來到了賭Ⅰ場,這個依舊有形形色色的新面孔加入,癡狂奢靡卻絲毫不減的地方。
走在内廳裡,穆甯問道:“溫廷晔。廠房的事,你怎麼解決的?聽說這件事可牽動了各界不小的輿論,還把你們以往涉Ⅰ黑的事也牽出來幾樁,怎麼你還有閑工夫過來這邊?”
溫廷晔步子不緊不慢,一邊看着路過的賭桌上的下注情況,一邊回她道:“莫炀比我更會處理那種事。整件事的症結,隻是軍Ⅰ火材料的問題。”
“隻是?”穆甯啞然。死了那麼多人,還涉及出賣國人的事,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解決。
溫廷晔笑了笑,氣定神閑道:“看着複雜,其實很好解決。軍Ⅰ火的事,無非就是找個替罪羊,以構陷的名義把事攬下來。你說,都有人自首了,難不成警方還會揪着我不放?他們沒有鐵證也沒有權利。”
“那廠房死傷者的家屬呢,媒體呢,青南市官員呢?”穆甯蹙了蹙眉,稍顯急切的問道。
溫廷晔神色雲淡風輕,盡在掌握的樣子,道:“既然是構陷,那軍Ⅰ火私産和走私,自然不坐實了。死傷工人的家人也不會再背罵名,給足夠的錢打發一下,很快就能平息。青南市的官員,哼,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一條船,他們也摘不幹淨,不給我平息我也不讓他們好過,反正要倒一起倒。媒體麼,最會煽風點火,激起民憤……确實是個有些頭疼的問題。不過,我有公關團隊,相信他們能完美的解決這場輿論。”
穆甯傻眼了,怎麼會……溫廷晔竟能把自己摘的這麼幹淨利落。心情凝重片刻,緩了緩,又道:“替罪羊?你找的誰?難不成是你底下的兄弟?”
溫廷晔想也沒想,便應道:“自然是要用自己信得過的。”
穆甯看了他一眼,凝睇了兩秒,寒碜道:“你不是說,他們曾經為你出生入死,以後你要為他們好好活着嗎?怎麼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們給你去送死?真有種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覺。”
溫廷晔淡然一笑,道:“六子有句話說的對,那些平時一口一個兄弟的,關鍵的時候,還是要給我這個當大哥的擋槍子的,我不反駁。因為沒有我,他們很快就會散,他們走不長。所以說這次,被充當替罪羊的兄弟,是為了大家而擋槍,是為了大家夥死的,可不隻是為了我一個人。況且,我那去做替罪羊的兄弟,是甘心情願的。”
穆甯郁結。怎麼溫廷晔這種走歪門邪道的人,會有人為他出生入死,不惜付出生命。可跟他相處時間長了,也多少明白點,他雖是社會上的敗類,卻也是他手下人的大哥,而這個大哥也不是全憑拳腳打來的。跟他接觸多了會發現,他對物質的要求不多,反而會最大化的給他手下人好處,有大哥這樣優待,哪個當小弟的不願賣命給他?況且他們也見識過不少次他那般毒辣而漂亮的手段,那簡直是又能躲過警察的手心,又能活好過好的稀缺品質,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總之,他很會收買人心,也會威服人心。
暗歎了口氣,問道:“哪個兄弟,這麼講義氣?”
“阿峰。”溫廷晔說起他時,聲音很輕淡,眼睛眨巴了兩下,像是要把眼眶中浮起的濕潤強壓了似的。
穆甯隻覺熟悉,思量一番,道:“是阿鴻之前跟我說過的,打理美國這邊酒吧的峰哥?”
溫廷晔點點頭。“對。阿峰……他去年得了癌症,晚期。他身體不太好,所以不常露面。用他的話來說,怎麼死不是死呢。死于癌症,不如死的更有價值一點。”
“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價值嗎?”穆甯不假思索道。
溫廷晔面色平靜,淡淡說道:“心裡覺得是,那就是。”
穆甯悶哼一聲。“反正死的又不是你,你愛怎麼說怎麼說。”
溫廷晔不做怒,嘴角上揚了下,說道:“阿甯,聽你這話,我沒死你好像很可惜?不過。放心吧,我可不會死,我還要好好活着,不然怎麼每天看到你呢?是吧?”說着,捏了捏她的臉。
穆甯露出一個不冷不淡的微笑,把他的手拿了下去。
彼時,溫廷晔的視線從她頭頂劃過,卻蓦地停住了,眼神陰翳,直直的盯着她後方的門廳處。
穆甯瞧他臉色驟變,眼中滿是殺氣。這讓她心裡不由的一緊,因為很少有人能讓他變成這副臉色,便循着他的視線望去。
隻見賭Ⅰ場門廳處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匆匆而去,隻兩秒,就消匿在了人群中。
穆甯心裡一驚,就連呼吸都凝滞住了。但她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可溫廷晔的表情亦是如此,難不成溫廷晔也看錯了?
當她回過神來,已經被溫廷晔拉上了車子。
溫廷晔臉色冰冷,給車子加了最大的油門,隻定定看着前方的路,緘默不言。
空氣陷入一片死寂,車裡的人卻各懷鬼胎。
穆甯還帶着耳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沉思着,溫廷晔應該是要去東江醫院一探究竟。
她該要面對最壞的結果了,她要早做打算。
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白轲,如果是白轲,她也不曉知曉他是怎麼摸到這的。可終歸隻有一條,不能再讓白轲受到傷害。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溫廷晔終于扯下來她的眼罩,等她自己摘掉耳機後,對她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如果殺了他,你會怎麼辦?會跟他一起去死嗎?會為他殺了我麼?”
穆甯驚駭住,溫廷晔這麼認定是白轲,怕不是真的是白轲。
又回想着方才那個熟悉的,屬于白轲的身影。明明早晨,他還躺在病床上,她親眼見到的,她還跟他說了一會話。
她希望白轲早已醒來,又希望他還沒醒來。至少這樣,他就洗清了摸去賭Ⅰ場的嫌疑,溫廷晔不會容不下他。
穆甯平複了一下心情,明知故問道:“溫廷晔,你可以好好說話嗎?我聽不懂你的意思。還有,我們去哪?”
溫廷晔心中像有怨氣似的,他實在想不明白,白轲一個全天候躺在床上的人,是怎麼知道賭Ⅰ場的位置的,又為什麼悄悄過去。除了穆甯跟他裡應外合,他想不出來什麼其他解釋。心裡愈發氣惱,隻道:“看看你的老情人。”
穆甯心裡一沉,又強裝着鎮定,道:“我早晨去過了,他還沒恢複。他需要休息,不用你去看了。”
溫廷晔譏诮一笑。“是嗎?我問他恢沒恢複了嗎?阿甯你在怕什麼?”
穆甯一愣,繼而做怒起來。“溫廷晔。你不相信我?難不成我會跟白轲串通一氣?!況且他被你弄成了植物人,到現在還沒醒!”
溫廷晔酸澀地笑笑,右手抓緊了方向盤,連手筋都凸了起來,自嘲道:“我很想相信你的,阿甯。隻要你說什麼,我都信以為真的相信。可你扪心自問一下,阿甯,那樣子的我,在你面前是不是特别像一個大傻子?”
……
不一會,穆甯就緊跟着溫廷晔的步子,匆匆來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