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作的手段!
厲無渡牙關緊咬,看着百裡忍冬的眼神也變了。
她原本掩在眼底的冷意一點點浮了上來,像是冬日裡最初凝出的冰。
百裡忍冬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神态變化,當即一愣,然後便立刻反應過來——魔尊這是察覺到了不對,即将發作了!
他腦子裡亂哄哄的,下意識間就先按住了她正要凝出魔氣的手,低聲急道:“我沒想害你!”
“是嗎?”厲無渡反問道,“那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殿内藏了這麼多想要本尊性命的人?”
話音未落,她便猛然掙開了百裡忍冬的手,一袖拂出,濃郁的魔氣猶如怒濤狂瀾,霎時間便凝結成刃,正好擋住了骨靈護法那襲自陰影中劈來的慘白骨刺。
骨刺斷裂,血星閃爍,骨靈面色大變,喝道:“暴露了!一起上!”
伴随着這聲尖銳怒吼,四方驟起殺機,其餘幾人見魔尊居然在上當之前識破了他們的計謀,當下便一咬牙齊齊殺了過來。
殿中霎時大亂。
厲無渡眉眼間透出一股冷峻狠厲之氣,雖然體内熱潮湧動令她煎熬不适,但這并不妨礙她出手之際依舊快若閃電。
殺招連綿不斷,天魔變運轉,厲無渡長發無風自揚,濃郁如幽火的魔氣化作實體,橫掃而出,變成一道道要人命的霧刃。
骨靈和牽機護法被當胸直劈了一道,頓時招架不及,連連後退。
厲無渡又給兩名膽敢造反的下屬一人補了一下暴擊,旋即一轉頭,視線直逼那兩個正道的卧底。
秾麗少年和琴師霎時寒毛倒豎,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暴虐的兇獸盯上了似的,急忙出招相迎。
刀光縱橫,琴音亂耳,厲無渡卻隻輕蔑一笑,一道魔氣擊碎了琴師抱在懷中的琴并胸骨,随後閃身前襲,魔氣凝成利爪便要扣向那秾麗弟子的天靈蓋。
見來營救自己的同道眼見着就要喪命于魔尊手下,百裡忍冬終于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他猛然喚出藏匿在劍骨中的本命劍斬斷自己腳上鎖鍊,飛身撲向厲無渡身側,一劍架住了她下壓的手爪。
那少年死裡逃生,忙感激地喚了一聲:“百裡師兄!”
厲無渡則一見他這張臉便心火大盛,在手爪與他劍刃僵持之間恨聲道:“百裡忍冬!”
然後毫不留情地催動了碧鱗蠱。
百裡忍冬驟然噴出一口血,手下卻分毫不讓:“你不能殺他!”
厲無渡冷笑道:“為何不能?我偏要!”
說罷,她便擡起另一隻手,魔氣湧動間一掌擊向百裡忍冬胸膛,卻在青年擡起手臂格擋時錯眼看見了他身後陰險刺來的骨刺——那角度,骨靈分明是想連着百裡忍冬和自己的心口一起穿透!
而此時那被百裡忍冬半跪着護在劍下的秾麗少年竟也突然伸手拔下了他發間的劇毒玉簪,沖着厲無渡頸側狠狠紮去!
在那生死關頭,二人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本能的恐懼與保護欲,大腦一片空白,厲無渡與百裡忍冬竟同時作出了與理智背道而馳的舉動——
厲無渡變掌成拽,百裡忍冬起身前擋,兩人瞬間交換了位置,想要替彼此擋下那緻命一擊。
但……
“噗嗤。”
厲無渡心口穿出一截雪白骨刺。
而百裡忍冬後心則被劇毒的玉簪穿透。
兩人跌在一起,噴出的血也混在一起,染紅了彼此的前襟。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厲無渡睜大了眼睛,和同樣滿臉不敢置信的百裡忍冬對望——在心髒傳來的劇痛中,他們腦海中的迷霧終于被沖散,想起了這裡是幻境的事實。
四周的景象和色彩驟然扭曲,下一刻便如破碎的琉璃般崩塌、散裂。
一列金字在翻湧失常的背景中浮現:
「不忘本心,以執破幻,過。」
金字光芒大盛,厲無渡與百裡忍冬眼前一花,再恢複正常時,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第一層到第二層的入口之前。
厲無渡怔怔撫上剛才在幻境中被穿透的心口,此時那裡一片完好,衣衫平整,連絲裂痕都沒有,唯有疑似幻痛的餘韻還殘留在腦海。
她身旁的百裡忍冬也是差不多的狀态。
但兩人沒過多久便回過了神,随即雙雙變了臉色。
九重塔的幻境是根據人的神魂生成的,也就是說在幻境内,厲無渡用的是自己的本來面目,但現在離了幻境,她便又變回了溫瓊枝的模樣,而這落在百裡忍冬眼裡就成了十成十的驚悚。
前世是用自己原裝殼子進塔的厲無渡事先并不知道這一點,否則也就不會有眼下的尴尬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