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客房裡的規則紙條實在是一個很有用的提示點。
厲無渡思索片刻,最終做出決定,道:“上床,休息,今夜就先這樣吧。”
百裡忍冬怔了怔:“師尊的意思是……”
“睡覺。”厲無渡語氣平靜地道,“還記得紙牛掌櫃最後說得那句話麼?‘天色已晚,入住後請遵守客棧的規矩’,我懷疑它在暗示一條隐藏的規則。”
“天色已晚,入住後的人們一般會做什麼?”她提問百裡忍冬。
少年一怔,也反應了過來,猜測道:“難道,就是要休息?”
“我猜也是如此。”厲無渡滿意地點了點頭,“未免麻煩,我們行事之間得謹慎一些,以免觸犯未知規則。”
百裡忍冬聞言抿了抿唇,他自然不怕熬夜,但……房中隻有一張床榻。
他低頭看了看,又悄悄瞥了厲無渡一眼,眼神有些猶豫。
厲無渡卻絲毫不在意地擡手拍了拍床沿,說道:“湊合一夜,你睡裡面,我睡外側。”
百裡忍冬立刻搖頭,鄭重道:“師尊,我守夜,您睡。”
“守夜算什麼‘休息’?”厲無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決定照做,那就要符合規則,不然豈不是白費力氣?”
百裡忍冬想反駁,但厲無渡顯然不打算再争論,她率先在床的一側坐下,随意地挽起長發,似是已經準備歇息。
于是少年隻能無奈地抿唇,卻默默地堅持躺到了外側——若是夜間有什麼突發的危險,他總不能躲在師尊背後等她保護。
他也可以保護師尊。
少年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
房内燭光全熄,窗外夜色沉沉,整個客棧都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之中,隻有隐約的風聲拂過紙窗,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
百裡忍冬躺在床上,聽着自己和厲無渡平穩的呼吸聲。
盡管身側之人讓他心安,可整個危機四伏的環境卻仍讓他緊繃着神經。因此少年始終保持着一絲清醒,生怕夜裡再發生什麼異變。
而這一夜果然如他所料,注定不會太平。
不知道是到了幾更,突然“咣當”一聲,西窗竟一下子被陰風撞開。
一陣濃霧忽然從窗外湧入,帶着冰冷的濕氣。冷風倏地灌入,吹得紙窗微微顫抖,發出“沙沙”聲響,窗外的街道仿佛也被這股霧氣掩蓋,景物變得極其模糊。
百裡忍冬猛地睜眼,警覺地翻身坐起,手已悄然握上劍柄。可他剛要起身查看,便被厲無渡一把按住肩膀,低聲呵斥:“别動。”
她的聲音極輕,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百裡忍冬心跳頓時加速,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扇被吹開的窗戶——
濃霧裡浮出半張描金紅蓋頭,蓋頭下伸出的手指塗着鳳仙花汁,纖細修長,卻又不失力量感。
就是……看起來有點眼熟?
百裡忍冬眉頭緊鎖。
就在此時,厲無渡忽然從他身後探出了寒春劍。
劍已出鞘,劍鋒隐隐半擡,正是個随時都能發動攻擊的姿勢。
她意味深長地警告道:“裝神弄鬼,在我這裡可行不通。”
見狀,紅衣紅蓋頭的女子停下了腳步,她立在窗邊,似乎在透過蓋頭打量着厲無渡和百裡忍冬。
百裡忍冬面露疑色,可厲無渡卻知道她是誰——
正是這一世,年少時的她自己。
……
這一世的少女厲無渡尚未經曆過重生,所以在進步入第二層時,她對這層試煉的複雜與危險性有所低估。
也正是因此,她才在剛一入城時,便在推銷面具的紙人身上栽了個跟頭。
紙人攔路,少女厲無渡雖出于謹慎并未戴上它籃子裡的面具,但她并沒有向紙人送上紙錢,所以也就沒能得到紙人關于雲來客棧的指引。
反而因為拒絕了紙人的建議而被它記恨,緊接着就被坑去了另外一家店——
肉鋪。
貨真價實的,人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