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百裡忍冬目露疑惑,她收好香後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别聲張,就當我們已經拜過了這菩薩,其中關竅,出去後我再和你解釋。”
百裡忍冬點了點頭,心裡雖然充滿疑問,卻也明白此時不是多問的時候。
二人最後又探了一遍這主殿,确認除了無目紙菩薩以外,這殿裡再無其他值得關注的事物,便揣着那兩支香低調地離開了長樂坊。
這期間廟祝并未再現身,也沒有任何魑魅魍魉突然冒出來阻攔他們,院内氛圍一如他們初到此地時那般安靜祥和,隻偶爾有風掠過地上的黃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快走。”
厲無渡輕聲招呼道,随後帶着百裡忍冬果斷地踏出了長樂坊的大門口。
外面依舊是那條空無一人的街道,紅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發出嘩啦的響聲,似乎在歡送他們離開。
百裡忍冬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放松了些:“師尊,剛才的情況——”
“我知道你有疑問。”厲無渡卻打斷了他,“但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回去之後,我們再慢慢分析。”
她環視了一圈,确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才開始帶着百裡忍冬按着小二先前的提示,一步一步倒着走了起來。
濃霧再起,長樂坊和那條詭異的街道消失其中,待到濃霧散去,厲無渡和百裡忍冬便又站在了詭城正常的大街上。
隻不過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進長樂坊前還是上午時分,在裡頭也就頂多待了一個時辰,可現在天色顯然已近黃昏,中間至少少了三個時辰。
“看來,這長樂坊内的時間流速也與外界不同。”厲無渡喃喃道。
就在這時,街道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鑼響,與此同時,周圍原本正常行走在路上的紙人居民就像同時被定了身。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吸引了注意力,暫時将長樂坊的問題放在了一邊。
遠處傳來的鑼聲又響了一下,而伴随着這一聲落下,所有紙人驟然動了——它們像瘋了一樣,迅速四散奔逃,鑽進了街道兩旁的建築物裡,然後将門窗緊閉,再無一絲動靜。
見此情形,百裡忍冬和厲無渡也立刻反應了過來。
“鑼響七聲,必須歸家。”
兩人異口同聲道。
和他們話音同時落下的,還有逐漸接近的第三聲鑼響,回聲在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的街道上回蕩,清晰可聞。
厲無渡深吸一口氣,立即拉着百裡忍冬往雲來客棧趕:“走,先回客棧,不能耽擱。”
二人加快腳步穿過街道,心頭卻不免湧起些許焦慮。打更人敲鑼的節奏越來越快,已近第六聲,再過一會兒,就将是第七聲。
“快點。”厲無渡低聲催促道,百裡忍冬緊随其後,可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肢體有些麻木,跑動間,紙張摩擦的錯覺襲上心頭,令少年不受控地踉跄了一下。
厲無渡及時将他撈了起來,看他眼神時而清醒時而恍惚地甩了甩頭,便知道恐怕是認知污染又開始作亂了。
但此刻打更人的鑼響如催命符,前方的雲來客棧還剩最後二三十米,厲無渡無暇顧忌輩分性别,隻得一把抱起少年,飛快地朝着客棧大門沖了過去。
終于,在最後一聲鑼響前,兩人進了客棧門内。
厲無渡松了口氣,想将百裡忍冬放下,卻見懷中少年肢體依舊顯得僵硬,神情也沒恢複正常。
于是她隻好抱着他一路回了客房。
客房内外設下的結界完好,看來并未有任何不速之客趁着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闖空門。厲無渡開了門,先将人放在了榻上,然後關上窗戶,拉好簾子,屋内瞬間靜了下來。
厲無渡回到榻邊,看着正在忍不住一個勁兒伸手擦自己下巴的少年,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百裡忍冬的眼神仍然恍惚,嘴角有些微微抽搐,似乎在抵抗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眼神也時而清明,時而渾濁,神情間透露出痛苦。
厲無渡嘗試了幾種驅散認知污染的辦法,可這次的認知污染不似往常,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今日去探了長樂坊,眼下百裡忍冬神魂中蔓延的認知污染極為頑固,且十分強大,一貫的驅散手段根本不起作用。
厲無渡低頭看着百裡忍冬,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為今之計,隻有一種辦法了——
那就是找一個境界至少比百裡忍冬高五轉的大能,以神識探入他的靈台,從而強行驅散認知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