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過去,穆淼淼偷偷從簾子裡往外看,早就回來的祝銀蘭和李橙月都已經躺在床上拉起床簾休息,而奈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下面,盯着手機屏幕眉頭緊皺。
穆淼淼小心翼翼地問:“還沒打通嗎?”
“沒有。”奈然搖搖頭,擡頭看向她,扯出一個有點牽強的笑容:“沒關系,你先睡吧。”
“奈奈,你也别擔心了,說不定沈學長已經回去休息了呢。”穆淼淼安慰她道。
“也許吧。”奈然垂下眼簾,心裡卻清楚,以沈臨楓的性格,在沒确認她的安全之前,他絕對不會放心。
奈然想起什麼,對穆淼淼說道:“小水,你男朋友呢?沈臨楓回去的話他應該知道吧?”
穆淼淼苦惱地撓撓頭:“他這兩天有朋友來雲泓市玩,他們一起去爬山露營了,就沒來這邊住。”
奈然無法,隻得繼續試圖用手機聯系到沈臨楓。
又等了十分鐘的時間,撥出去的電話依然出于關機狀态,她終于再也幹等不下去,拿起桌子上的雨傘,朝門外走去。
穆淼淼見狀,慌忙喊住她:“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啊?”
“我出去看看。”
“要不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奈然果斷拒絕:“你先睡吧,我就到附近轉轉。”
離開宿舍後,奈然直奔校外,來到沈臨楓所住的小區内。
由于走得太快,一不留神跨進了水坑中間,她的腳踝被濺起的積水沾濕,卻似乎對此毫無所覺。
來到樓下,她擡起頭,看見三樓的燈并沒有打開。
還沒有回來嗎?
奈然思索半刻,收起傘走上樓,站在門前,擡手叩響門面。
整個樓道靜悄悄的,除了她敲門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連敲了三次也無人應答,奈然确定沈臨楓一定還沒有回來。
在出去找還是站這裡等兩個選擇中猶豫了許久,她還是選擇了後者,畢竟沈臨楓的電話打不通,就算她出去也是漫無目的瞎找,不如多等一會,他總歸是要回來的。
*
沈臨楓近來情緒不佳,連周導都在組會上看出他心情低落,還詢問是不是實驗遇到了難題。
他并不想将個人的情緒帶到學業上去,逼迫自己每天把時間用在實驗和論文研究裡,可結束忙碌的一天,晚上躺在床上,難免還是會想起關于奈然的事情。
他無數次打開手機,想要給奈然發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企圖能引起她的一點點注意。
常常編輯好一段話準備發送,突然想到她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對象,道德感警告着他不要去打擾,内心卻在叫嚣着不甘。
最終,因為害怕奈然會對自己感到厭煩,又将那些零零碎碎的話全部删掉,留下幾個字的尋常問候,接着僥幸地期待她的回複,哪怕是隻言片語也好。
隻是一段戀愛而已,沒什麼的。
沈臨楓一遍遍告誡自己。
他可以等。
等到奈然願意回頭看他。
同時,内心的恐慌如同附骨之疽慢慢蠶食着他的希望。
奈然早就和他走向了不同的生活,就算将來分手,遇到的隻會是更加優秀的人,怎麼可能還會重新看向他?
她早就不需要自己了。
接到穆淼淼的電話,他想也沒想,穿着雨衣拿上傘出門。
下着大雨路不是那麼好走,他覺得奈然有可能是沒有拿傘被困在了院樓,畢竟她經常練舞到深夜。
生怕去晚了奈然等不及會淋雨回去,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同時撥通奈然的手機号碼,可惜對方幾次都沒有接聽。
右腿上的傷雖然已經愈合大半,但頻繁使力走路還是會感覺到疼痛。
即便如此,他也毫不在意。
他甚至感到莫大的慶幸,終于可以借機見到奈然,哪怕僅僅是撐傘送她回宿舍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對他來說已足夠了。
他來雲藝大的次數不多,對學校裡面的路不算熟悉,想找最近的路往舞蹈學院走,途徑一片林間的石磚路時,沒仔細注意腳下的路,絆了一下,人倒是沒摔,手機不幸掉在滿是雨水的泥窪裡,撈起來時閃了幾下,兩秒後自動關機。
沈臨楓顧不上那麼多,簡單擦了擦手機繼續往舞蹈學院的方向走去。
偏偏命運總喜歡捉弄滿懷期待的人。
正當他匆匆趕路時,聽到迎面而來的腳步聲。
對面的男生故意壓低了聲音,沈臨楓聽到了“雨衣”“鬼鬼祟祟”之類的詞,猜到他可能在說自己。
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聽見第二個人的聲音。
“可能是忘拿東西了吧。”
這道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他瞬間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向經過他旁邊的兩人。
盡管是昏暗光線下的一個背影,也足以讓他确認。
是奈然。
沈臨楓猛然睜大了雙眼,目光如炬緊盯着她身旁的男生。
他認出來了,是視頻裡的那個男生,也是那天晚上送奈然回宿舍的人。
原來,是和他在一起嗎……
目視奈然與男生共撐一把傘并肩離開的背影,沈臨楓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無能為力的感覺漫上心頭,他覺得自己簡直可笑,居然到現在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奈然根本沒有什麼非他不可的理由。
也許兩年前,她提出分手也不是因為有難言之隐,而是更殘酷且真實的理由。
奈然不喜歡他了。
她需要的,是與她同樣優秀、有着共同的興趣和追求、甚至是能與她并肩站在舞台上受盡萬千矚目的人。
而他除了一廂情願一無所有,奈然不要他,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