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來發現那所謂的“鬼”是一隻又瘦又小的流浪貓,白色的毛發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顔色,灰漆漆的,溫璨還是心有餘悸。
她對之後一系列的經曆——包括但不限于去24小時便利店跑一趟買貓糧、和宋清闌圍在一起盯着小貓發呆,都記得很模糊了。
唯一清晰的是冷冰冰的夜裡,手臂上唯一的熱度來源,和他輕飄飄又并不寒涼的話語。
那感覺讓她心安,不僅在夢裡,也在現實。
溫璨沒說,其實她也是第一次背着父母偷偷在晚上溜出來,所以翻牆時才那麼心虛,生怕被人注意到。
也是頭一回壯着膽子,和一個朋友在黑夜裡遊走,來無人之地的神秘處冒險。
這些她都沒告訴宋清闌,隻裝作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仿佛不是首次幹這種事的生人。
好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一點。
不過這些僞裝真落到了實處,還是碎了滿地。溫璨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隻顧着含怨崩潰地躲在那人身後,扯住他讓他慢點走。
可真的回想起來,那些畫面又不再如當時的感受一般,含着恐懼,而是盈滿了暖意和笑聲——宋清闌的笑聲。
他是不是……笑得越來越多了。
溫璨當時如是想。
于是一股莫大的滿足與雀躍,便頃刻間灌入她的心髒,鼓動着瓣膜。
直到天光破曉,溫璨悠悠轉醒,夢中的一切還仿若一片觸手可及的雲彩,絢爛着光。
讓她在巨大的不真實感中沉溺。
頭腦已經明晰許多,不再那麼沉重。溫璨對着雪白的天花闆靜靜放空,很久很久,才沉落回氣,慢吞吞地側過身來。
她拿過手機,查看了電話記錄。
頂部顯著的“小氣鬼”三個字在清清楚楚地提醒她,淩晨發生的所有都不是假想。
溫璨閉了閉眼,才撐着身子坐起。渾身的骨頭都泛着酸,像要散架。她後腦勺抵着床,張嘴才發現嗓子幹得厲害,努力清了兩下。
說話還是有點艱難。
她迅速爬下床,腳踩在地闆上還是軟的,打開房門才發現年糕在門外守了一夜。
大白狗狗見到她就站起來,嘴咧開像在微笑,朝她吐着舌頭。溫璨心都一軟,蹲下去狠狠抱住它,用力親了幾口。
然後溜去廚房猛地喝下一大杯水。
喉嚨有點發炎,但起碼能開口講話了。她靠在流理台上靜坐,年糕就圍着她轉來轉去,用毛絨絨的腦袋蹭她的腿。
溫璨摸摸它,低喚了兩聲“乖乖”。
就回到房間又拿起了手機,對着屏幕的聊天框開始凝滞。手指停頓在鍵盤上,猶猶豫豫想敲擊,又遲遲沒落下。
突然想給他發點什麼,又不知道該發什麼。
溫璨很少有這種擰巴的時刻,連自己都覺得犯了難。她打了幾個字,又認為不太妥當,匆匆忙忙删掉了。
直到糾結得對面先發制人,一條消息出現在眼前。
宋:「?」
顯然他是注意到了她的“正在輸入中”,輸入半天又沒個字的,才甩了個問号過來問問情況。
溫璨癟嘴,誠實地跟他講:「我想感謝一下你,但是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宋:「不用。」
她的眸光輕閃,才順着聊天界面往上看,發現她昨晚發謝謝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回的。
不加班:「要的。」
不加班:「宋清闌,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飯吧?」
她自然地發出邀請,對方始終沒反應。
溫璨咬着下唇,心緒竟悄悄變得緊張,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床單,擔心他會拒絕。
過了許久,宋清闌才發過來一個簡單的單字:「好。」
她松了口氣。
不加班:「那到時候再約」
不加班:「真的真的很感謝!我昨晚發着燒,又做了噩夢,情緒就不太好,大半夜打擾你很抱歉……」
不加班:「你居然還願意聽我說」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窗邊把紗簾拉開。
今天是個好天氣,燦亮的陽光洶湧地透過玻璃窗,灑落在地闆上,漫過溫璨潔白的腳踝。
她感到平靜,唇角已經向上提起,好像昨晚噩夢裡所有的混亂不堪都不複存在。
唯一真實的,是她隔着屏幕和宋清闌的對話。
宋:「發燒?」
溫璨腦海裡都能浮現出他問這句話時擰眉的表情。她不知為何心情又好了一點,噼裡啪啦地打字說:「沒事,我昨天吃了藥,現在應該已經退了」
宋:「好。」
宋:「還燒着最好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