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洗發水香氣充盈住周圍的空間,将混亂的酒味一點點驅散。室内安靜得落針可聞,不遠處的年糕乖乖窩在墊子上搖着尾巴,窗明幾淨,炙熱日光灑照進來,暖意漸長。
原本平穩的心跳在這簡單的四個字裡莫名加速,溫璨觸着屏幕的指尖麻了一瞬,熱流陣陣拂過臉頰,讓她睫毛不住輕顫。
她覺得喉嚨發幹,揣着手機又折回廚房倒了杯水喝,然後坐到沙發上吹頭發。
溫璨最初想回的消息已經完全被抛擲腦後,手機像燙手山芋被丢在茶幾上,她心不在焉地用熱風烘去發間的濕意。
水流順着發尾滴落在木地闆上,暈開深漬。像是某種秘而不宣的默契,她許久沒回宋清闌的那條消息,對面也像無事發生一般沒有再理她。
然而當溫璨把所有能做的全做完後,她才避無可避似的終于認真坐回自己的床上,決定還是禮貌性地回複一下。
不加班:「謝謝,我知道啦」
不加班:「又被你幫了一次,看來我的約飯計劃得提上日程了」
溫璨看似自然地揭過那句突兀的“新年快樂”,什麼也沒提,隻是照舊調侃。
而半晌後,她還是在聊天框又打了幾個字,眉眼怔忪猶豫,雙腿盤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當郁池抓着頭發推門進來時,她渾身一驚。
滿臉倦色的女人手握着門把,宿醉感撲面而來,嘴裡還神神叨叨地念着她名字:“璨啊……”
溫璨聞聲手一抖,那塊小小的闆磚就從掌心脫落,撲通一聲砸落在膝蓋上。她雙眸微微睜大,慌慌忙忙地去捉手機。
然而方才對話框裡沒能發出去的話已經意外觸碰到發送鍵,完全脫離溫璨的掌控。她腦子一白,直愣愣地盯着聊天界面醒目的話。
引用了宋清闌最後發過來的那句,她回複道:「怎麼突然想到給我發?不會發錯了吧」
“郁池……”溫璨幽怨地喚回去,下一刻,便眼疾手快地長按那個意外,點擊撤回。
前後不過三秒,對面又發來一個:「?」
溫璨懵了下就臉燒起來。
他怎麼偏偏就這個時候在看微信啊!也不知道看見沒有……
“怎麼啦?”郁池頭還疼得厲害,剛醒過來才意識到這是溫璨的家,還沒洗漱就來找她。
溫璨盯着屏幕無聲歎氣:“沒事。”
“就是剛剛被你吓了一跳,”她說,“我不小心發錯消息了。”
強烈的尴尬幾乎要把溫璨吞沒,她咬着唇,剛想厚臉皮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應付過去,就看見那個白色的對話框裡簡明扼要的幾個字。
宋:「我不能發?」
果然還是看到了。
但他的反應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溫璨敲字的手都一頓,顯然愣住了。她換了個姿勢坐在床上,兩條細長的腿并攏靠在一起,身體向前傾,下巴抵在膝蓋上。
“好啊,你不理我!”郁池憤憤喊她,人已經像塊狗皮膏藥挪到了溫璨身邊,緊緊貼着她。
“理理理!”溫璨求饒,空出的手伸到郁池兩頰旁輕輕捏了捏,“但是你先等等。”
郁池雙眼微眯,直覺不對勁:“什麼人比我還重要?”
“什麼呀……”她有點心虛,眼神在面前人臉上飄忽片刻,最終還是回到手機屏幕上。
不加班:「沒」
就這麼一個單字,可接下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對話戛然而止,溫璨不想太過糾結,等了一會兒後沒動靜,就要熄滅屏幕。
手腕卻被郁池一把拉住,她湊過來把他們的聊天記錄一下看了個遍。
“宋清闌?”郁池瞧見這個名字時,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昨天是他送我們回來的啊?”
“嗯。”溫璨悶聲應。
郁池嘶聲:“怎麼回事,你又和他偶遇了。”
溫璨還是把手機關了扔在一旁,又伸了個懶腰,方才難得出現在她身上的不果斷此時已經消失殆盡,她沒否認,隻是催促郁池說:“你快先去洗漱,一身的酒味兒。”
“天下哪兒有那麼巧的事……”郁池心說肯定有貓膩,話也不過腦子,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吐了出來,“他不會故意制造的吧?!”
溫璨心頭又是一跳。
她推搡着旁邊這位沉迷推理的女士,将她聳出房間,再牢牢關上門:“别瞎想了快去!”
門闆外,郁池的大嗓門弱了幾個度地傳來:“好吧,寶貝兒新年快樂!”
溫璨淺淺一笑,暖意流過四肢百骸,松散了神經。她活動着酸乏的脖頸,走到落地窗邊停滞俄頃,室外的所有景象都囊括在眼中。
昨夜的缤紛煙火轉瞬即逝,如夢似幻,和一些天文現象一樣,錯過了就難以捕捉。落過雪的樵北銀裝素裹,成片的潔白覆蓋了喧嚣,讓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甯靜無暇。
今年的雪還挺漂亮的。溫璨無意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