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年，也就是五年前？
對方說出這話時，林維感到整個寝室的溫度驟降了八度。
恰巧，陽台的玻璃門被大風吹得“嗚”了一下，吓得他“嗖”地從椅子上蹿到了江君堯身邊，抱住人胳膊：“……你你你有沒有覺得這聽起來像一個鬼故事的開頭？”
江君堯側首看他，被抱着的這隻手一時酥麻了半身，握了握拳又松開，無奈道：“你膽子這麼小，還要調查「愛你娃」？”
林維反駁：“你你你沒聽說過好奇心害死鳥嗎？”
比如他家那隻傻鳥，什麼沒見過的都要叨叨啃啃，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
江君堯：“……”
林維小鳥依人借了點膽量，回去小心翼翼地撚了名單來，跟手捧炸I藥似的：“這上面還有沒有别的人也挂了的？”
江君堯：“沒了。”
林維驚訝：“沒了？”
“你在想什麼？”江君堯有時候覺得這人怎麼能這麼可愛，有時候又想敲開他的頭殼瞧瞧，“一屆下來若真能死那麼多學生，動畫學院還辦不辦了？”
“有道理啊。”林維經他提醒，拎着紙跑回去繼續看帖，劃拉到後面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假設這上面說的是真的，愛你娃吃一個小動物等于死一個學生，那零二級至少死了七個人。這麼大的事，一定有媒體報道……吧？”
“吧”字落下時，他的關鍵詞搜索結果頁也出來了，就一條。楊博度的，說該男生可能是為情所困，可能是獎學金沒申到，可能是鄰近期末壓力大，可能是冬季引發的抑郁……總之原因還在調查。
也因為他跟同學們的關系都比較好，所以事發後，很多人自發前往小樹林獻花，将那一棵樹堆滿了白色菊花。
“報道嗎？不一定。”江君堯持不同看法，“科大、京華近二十年來僅兩例死亡事件見報。新傳建校至今僅三例。大多數家屬會選擇拿賠償金與校方和解，不對外發聲。但倘若獨一家動畫學院四年能死七個學生，那燕城安全司和教育署一定會介入調查，重新評估該院校是否具備相應的專業教育資質。”
“哇！将軍，你懂的好多。”林維佩服道，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江君堯被他看得不大好意思地“咳”了聲：“……都是網上看來的。”
林維應了聲“哦”，轉回去繼續用「楊博度」為關鍵詞在網上搜相關信息。他發現這位師兄還挺厲害的，在燕城大學生電影節裡有拿到特别動畫獎，便招呼江君堯一起來看。
拔了耳機線，林維開了公放。楊博度獲獎這個片子是一部名叫《動畫動物園》連續劇裡的一集，未完結，做到第五集就沒了。一集四分鐘。
畫風就跟「愛你娃」那帖子裡的首樓圖一樣，屬于溫馨、甜萌的彩鉛風格。簡介說這是一個動物園裡的不同動物們友好相處的故事。林維看完一集倒覺得，這應該是楊師兄把他們同學都拟動物化了，班級變成動物園，同學們做動畫變成小動物畫畫。
每一集都會有個不同的小動物做主角，第五集，也就是獲獎的這一集，主角是隻小貓頭鷹。主題是《今晚吃什麼》。小貓頭鷹畫完今天的動物畫，很開心地問大家晚上要不要吃火鍋，五六隻小動物舉起了爪子。結果到了點菜的階段，狐狸說它不吃豬肉，烏龜說它吃不了牛肉、羊肉，小魚說它不要吃海鮮，小倉鼠說它不吃菌菇。眼看着沒肉可點了，烏龜說：“我覺得雞肉也不錯。”被貓頭鷹斷然拒絕：“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不吃雞肉！”
于是最後一道肉菜也沒了，酷愛吃肉的貓頭鷹發出了仰天長嘯：“難道我們這一桌隻能吃素菜鍋了嗎？”此時，旁邊的獅子同學幽幽飄來了一句：“……我不吃素。”
簡簡單單的無厘頭小情節，林維看得拍腿大笑。這樣看來，《動物畫人求生實錄》應該隻是楊博度師兄在論壇寫的一個動畫劇本。但不知為何，這麼溫馨可愛的一個片子，他愣是看得眼睛有點不太舒服：“……是不是明度太高了？”林維問江君堯，揉了揉眼，“還是飽和度太高了？感覺哪裡配色有點刺眼？”
“啪。”江君堯接過鼠标按了下「暫停」，又點擊左鍵把播放進度拖到了它們進電梯的時候，用左右箭頭控制影片按一幀一幀往前或往後。不過片刻，林維隻覺眼前一花，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時，眼前屏幕上明亮美好的畫面已然一變，變成了一隻慘死的貓頭鷹。
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暗黑畫風，流了一地的豔紅、毛羽淩亂，那睜得大大的圓眼睛似乎看見了這世間最恐怖的東西，令它死不瞑目。
這血淋淋的一幀吓得林維當場發出“啊！”的一聲慘叫，整個連人帶椅往後退了一截，險些趴江君堯背上。
“看到了嗎？”江君堯拍拍他手臂，看到林維心有餘悸地點點頭，“這裡面至少有四幀這樣的畫面，分别插在了不同的正常動畫序列裡。但因為每次隻有一幀，所以人眼不易察覺。”
“……分别是什麼？”林維縮在他身後問，又不敢自己去翻。江君堯給他前後一幀幀截出來，慘死的分别是：狐狸、倉鼠、獅子、貓頭鷹。
兩人繼續觀看，沉默地看到了片尾曲。在播放的片尾字幕裡，林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等等。”他按了下暫停鍵，“動畫制作，毛英？”
這是今天第二次看到「毛英」這個名字。“他給楊師兄的片子做過加動畫诶，”随手截了下這張圖，林維打開搜索引擎，輸入毛英的名字搜索，“他倆應該是認識的吧？”
“你可以打電話問問。”江君堯道。
“啊？”林維倒是想，現有的電話，不試白不試，“就這麼打過去？說什麼？”
江君堯想了想：“開門見山，直接問他愛你娃和楊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