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愣了一下,才偷偷一笑:“是是是,藍月姐姐也這樣說。”
溫輕瀾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有些不滿:“你啊,長本事了,敢調侃我。”
顧知程又補了句:“瞧瞧,這不就是上峰縱容麼。”
“我也縱容你了。”溫輕瀾扭頭看着他,“你敢說沒有?”
“東家,你做了何事,是真以為我不知道?”顧知程握了她的手肘,将她拉到身前,“比如那夜簽下的那份書契。”
我這不是怕你跑了麼?
溫輕瀾看着他道:“那能怎樣,何況那書契是你自個心甘情願簽下的。是吧,荷香?”
荷香見這火燒到這兒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連連應了聲:“小姐說得對。”
溫輕瀾這才滿意了,笑着看他:“怎麼,難不成你是想反悔?”
顧知程松開了她,對她說:“東家我們還是快些走吧,都落在他們後頭了。”
這處人煙稀少,見迎面走來一位大娘,正想問路。
“呀,你們是外鄉人吧,我們都沒見過呢。”大娘拎着菜籃子,背着竹筐,瞧着衆人風塵仆仆的模樣,“可是想要尋求一處歇歇啊,若你們不嫌棄,便随着我來,我剛去采了些新鮮蔬果。”
荷香看了一眼溫輕瀾,見她久久不出聲,這才婉轉而道:“大娘,這不太好吧。我們實在是太多人了,不想勞煩您了。”
“不勞煩,這有什麼。”大娘又湊了上來,笑顔逐開,臉上紅撲撲的,“我同你們講啊,我的廚藝,可真是不錯的。就連安城的侯爺也……”
溫輕瀾觀察了這位大娘許久,總算是放松了些。她想,或許隻是個熱情好客的尋常人而已。
她這才松了口,打算去大娘家中做客:“那就有勞大娘您了。”
“好好真好,這下子,可就熱鬧了。我喜歡熱鬧。”大娘對着溫輕瀾笑得挺開心的,一雙眸子亮了許多。
她便在前頭引路,原先背着的竹筐,也都通通落入他人手中。
“快到了,那兒就是寒舍了。” 大娘指着前方小屋笑着。
溫輕瀾看着眼前的小屋,眸中閃過幾分痛色,揉了揉眉心。
“你怎麼了?”顧知程扶着她的肩,垂首問她,極為關切。
“我……”溫輕瀾歎氣,又笑了笑,“也許是,這一路過于奔波,有些水土不服吧。”
大娘回首道:“那可得好好休息一下,讓你夫婿扶你去裡屋歇着。外頭有我就可以了。”
顧知程沒有否認,唇角卻微微上揚,緩緩将她扶好。
“東家,可要我瞧瞧?”無言從人群中冒了出來,有些詫異,過往東家可沒這般體弱的。
“不用了,我歇歇便好。”溫輕瀾身子忽然顫動了一下,搖了搖頭。
見此,顧知程便摟住了她的腰身,穩穩支撐着她:“可不能諱疾忌醫啊。”
“我沒事,隻是突然如此,讓我歇着就好了。”溫輕瀾又笑着,“許是,我今日沒怎麼用膳吧。”
荷香有些着急:“無言你快看看。”
無言号了一下脈,才道:“東家無事,好好歇着就行。我們聽東家安排吧。”
溫輕瀾有些不耐,說了句:“是啊,要聽我的。”
這話一出,大娘就帶着他們走去了裡屋,見他們安置妥當,才往竈間去了。
而顧知程便送了她進屋休息。沒想到,她一落到榻上便入睡了。
靜靜看她一會兒,顧知程才收起眼中的笑意。他挑着眉,摸了摸自己的手肘,有些詫異。
這裡屋竟比外頭還冷,顧知程便找來外衫披到她的身上,以免她着涼了。
顧知程便就出了屋内,就見荷香和無言蹲守在門外。
“李公子,我家小姐,還好吧?”
“她睡着了。”
“啊?”荷香便是撓破頭也沒想到這個,一時間,驚歎的神色有些難以收起,“這般快?”
無言也同荷香那般,呢喃而道:“也許是有效了。”
兩人的回應,倒是讓顧知程有些摸不着頭腦:“你們講的是何事?”
荷香和無言面面相觑。她剛想開口,卻被顧知程給打斷了。
“你們去幫大娘吧,我知道你們想說些什麼了。”說着,顧知程便轉身回去了裡屋,靜靜守着她。
而睡夢中的溫輕瀾是動也不能動,便是想講話,也喊不出聲來……
最令她驚慌的是,她夢見睡榻前有群烏泱泱的鬼,個個都是面目猙獰,将她圍了起來。
它們直勾勾地盯着她,走得越來越近。那一瞬間,她的耳邊聽到的全是凄厲的叫聲。
那叫聲,聽着像是哭聲,又像是笑聲,異常驚悚。
她閉着眼,依舊瞧得見它們,擺着奇形怪狀的動作。
到處都在,屋裡屋外都是它們的蹤影。她猛然瞪大雙眼,同它們僵持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先烏泱泱的一群,隻剩下兩隻。它們站在她的榻前,一直盯着她。
直到,她眼中有了淚意,它們這才悄然轉身,同日光融為一體。
她的軀體也漸漸可以動了,周圍的寒氣也漸漸消散了。有雙手落在她的臉上,為她擦拭眼淚。
一睜眼就看見了他的臉,溫輕瀾愣了幾秒,呼吸也驟停,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顧知程看着她哭了,眼淚珠子怎麼也擦不掉,有些心慌:“怎麼了,是做噩夢了?”
這話一出,她就撲進他懷中,死死抱着他,眼淚都打濕了他的肩頭:“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剛剛,我好害怕,我夢見有好多好多鬼……為何這兩年,你都不來看我啊?我不怕了,我真的不怕了,你常常來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