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書房裡,方叙河大動肝火,氣得瞪大雙目,怒指着方維升道:“你為何要應允他們,你這般會害了我們方家的。”
“這方家也該棄暗投明了……”方維升捂着自己的雙耳,神色中多了幾分嫌棄,卻是一如往日的跋扈張揚,“父親,真不是我說,你當真要好好歇息了。往後,更不必如此興師動衆遣人來找我,更拿我當小兒訓斥。”
“這事兒,實在是我們多年的生計,你如今貿貿然就調轉船頭,豈能是容易事兒。”
“如今是我當家,況且此事我已經決定了,您何必多言了。”
方叙河猛拍案面,雙目冒火,說到都口幹舌燥了:“我如何不必多說了?你這般隻會令我們走得更快。再說了,殿下可會應允你此事。你不要違背了殿下的意思才好啊。”
“我這般做,就是為了踏踏實實經營商鋪,護我方家周全。再說,殿下也應允了。”方維升輕抿了茶水之後,就起身朝外頭而去,“我雖是看着不大穩當,可總比父親穩當,不至于禍害兄長。”
“你……你仔細想想,這真的是一條好路麼?溫盛彥和溫靜顔,他們當真會乖乖聽從你的安排?”
方叙河面色漲紅,重重一歎,極為憂愁,“如今唯有殿下好,我們才能像過往那般四季常青啊。可你在緊要關頭,竟要先退一步……”
“後路?”方維升倒是念了幾遍這詞兒。
說起後路,他倒是想起一人來了,就是已生背叛之心的杜浮昀。
今日在浮音閣中之時,杜浮昀便處處為溫老爺子講好話,哄他上船。
“那您說,那人都一再相求願意當這個背鍋的人,我怎能不成全他們呢。”
方叙河心有不甘,怒聲而斥:“你終究會毀了我們的方家……”
方維升眼角眉梢中盡顯笑意,頓步回首,指了指林寄才道:“你給老爺子解釋一番,莫要讓他多想或是多做了旁的事兒。”
“是,屬下知曉了。”
“他便交由你了,往後他的事兒也不用傳到我這兒來。”方維升随即邁步離開了方宅,神色卻不像過去那般輕松了。
他想杜浮昀過去所言并非無道理,可如今他仍有退路,也不願意舍棄多年積累的一切,流往他鄉。
哪怕他們心中有别的企圖,也隻配成為墊腳石。
而被方維升惦記的杜浮昀莫名打了一個冷顫。杜浮昀又看了主座上的溫輕瀾一眼,就端起熱茶來遮掩自己的心亂。
溫輕瀾看着浮音閣侍女的琵琶聲,朱唇笑意暗生。可當她的目光落在杜公子身上時,冷意乍現:“杜公子,不知你此番僞裝前來,可是因何貴事。”
“我倒是打擾溫東家雅興了。”杜浮昀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淺淺而笑,倒是有幾分儒雅之色。
他看着高坐主座的溫輕瀾,隻覺她的一颦一笑皆令人心亂,可她做的種種事兒,卻令人膽寒。
再說,他今日的煩心事兒,他的進退維谷,大都是因她引誘,逼迫所緻。
不論是她也好,還是方維升也罷。他們于他而言,都不是良主。
一來,自己倒戈在先,方維生卻一反常态,必定憋着壞招。二來,他與溫靜顔隻是相互利用,事成,盟約便散,也難保她不會對自己下手。三來,他也不想這般卑躬屈膝,處處受制于人了。
他是要想好法子,保全自己和家人,也要趁着事情是有驚無險,快快離開此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們杜家便是斷尾求生也無不可,隻要能逃出生天。
這進進退退,處處思量權衡裡,是真令他頗為心焦。
溫輕瀾看着杜浮昀沉聲而道:“怎麼,杜公子聽這曲兒,也這般愁色滿面?可需尋間醫館瞧瞧?”
“是啊,杜公子可要尋位大夫瞧瞧,你面色着實不好啊。”荷香看向身後的孫風,搖頭惋惜,“可惜,無言今日并未随我們出來……”
藍月也佯裝難過:“是啊,怕是還得要真上醫館去瞧瞧才好。”
“不必了,我隻是思慮頗多。”杜浮昀反倒看着她,從囊中取出一本冊子來,“我今日來此,主要是為了你需要之物。”
孫風将冊子遞來了上去:“請東家過目。”
“看來,杜公子也有所保留啊。”溫輕瀾将冊子翻開,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說吧,你想要何物?”
杜浮昀聽見她這般講,立即就對溫輕瀾恭敬行禮:“我想要的,您自然給得起。”
“你且先說來聽聽。”
杜浮昀思索片刻,這才漸漸吐出話來,語氣更是小心翼翼:“過段日子,我們杜家打算外出行商,這寒城之事我們也不想過多參與。所以,還望你能成全。”
“你隻要這個?”溫輕瀾挑眉,倒是有些詫異,輕笑着,“既然決定外出行商,那我願杜公子此途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