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皓錫站在練習室門口,手裡的通知單被捏得皺皺巴巴的,指節微微泛白。
他的背包随意地搭在肩上,裡面裝着他這些年習慣帶在身邊的舞蹈鞋、便攜音響,還有一些零碎的練習筆記。
“你已經不在計劃内了。”
方時赫的聲音依舊平穩,甚至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像是在闡述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鄭皓錫盯着對方的嘴唇開開合合,甚至沒能完整地聽完所有的話。
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不斷回蕩,但最終全部化作了耳鳴,令人窒息的耳鳴。
鄭皓錫想問為什麼,想反駁,想用這些年練習的汗水證明自己。
但當他開口的瞬間,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甚至連憤怒都被突如其來的震驚凍結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彷佛被剝去了顔色,變得灰蒙蒙的。
他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連呼吸都不太順暢。
“這算什麼……”
他邁出公司大門,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卻又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虛浮。
寒風迎面刮過,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外套,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衛衣。
他的身體開始發冷,但更多的是一種無處安放的孤獨和荒謬感。
他拿出手機,點開聯系人列表。
熟悉的名字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滑過,卻沒有一個能讓他按下撥号鍵。
他曾以為會與隊友們一同站上舞台,一同追逐夢想,可是現在,他連一個能訴說的人都找不到。
鄭皓錫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大樓的,隻記得當門“啪”地關上時,他的心像是被切割成兩半。
他真的被踢出去了。
沒有人挽留。
所以…..
“……回家吧。”
回光州吧,回到母親溫暖的懷抱,回到那個沒有壓力的地方。
他的喉頭微微發緊,像是吞下一口滾燙的液體,灼燒着他的胸腔。
鄭皓錫低頭看了眼腳下的柏油路,強迫自己邁開步伐,朝着車站走去。
但他沒想到,今晚的糟心事還沒結束。
——因為,他馬上就要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用零食袋砸個正着。
鄭皓錫沿着人行道走着,目光渙散,思緒仍停留在幾個小時前的練習室。
他甚至沒注意到前方那個拎着塑膠袋的女孩步伐突然變慢。
直到,他的胸口被狠狠砸了一下。
“砰!”
一股不算強烈,但相當有沖擊力的重量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讓他猝不及防地後退了一步,坐在了地上。
啪!
牛奶罐應聲掉落,白色液體飛濺了一地。
“……?”
鄭皓錫整個人都懵了。
他皺起眉,剛想擡頭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卻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連串夾雜着大邱方言的怒吼就猛地砸向了他的耳膜。
“***什麼*啊!”
女聲尖銳又兇狠,語氣裡帶着徹骨的火氣。
“偷跟蹤人?找*是不是?!”
鄭皓錫大腦瞬間死機,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妳在說什麼啊?”
他下意識開口,語氣裡帶着一絲被罵懵的無奈和無語。
鄭皓錫擡起頭,有些恍惚,剛剛心情太差,壓根沒注意到周圍人是誰,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是姜如汐。
他記得她,是金泰亨提過的練習生,最近好像快要出道了。
對面那位氣勢洶洶的女生頓時愣了一下,像是終于聽到了他的聲音,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臉。
沉默了兩秒,她皺起眉頭。
“我應該認識你?”
鄭皓錫有點懷疑人生。
他心裡想着。
這人不會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吧?
但看着對方那副滿臉警戒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解釋自己是誰好像有點丢臉。
最後還是開口了。
“我是鄭皓錫,就是常跟金泰亨跳舞的那位。”
女生明顯怔住了。
鄭皓錫看着她的表情變化,第一次産生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的疑惑。
然後,他就看到這個剛剛還氣勢十足罵他的女生,突然跪了下來。
“……十分對不起。”
鄭皓錫:“?”
他徹底傻住了。
這人怎麼比我還戲劇化?
鄭皓錫正想說什麼,就見對方低頭,雙手撐在地上,姿勢端正得像是在做正式的謝罪儀式。
這畫面實在太荒謬,他的火氣都消了大半,甚至開始覺得有點……可愛?
“沒關系,真的沒事。”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心裡無奈又有點被逗樂。
對方站起身後,仍然有點不自在地低着頭,然後翻了翻她的塑膠袋,最後從裡面拿出了一罐冰鎮的飲料,遞給了他。
“這就送你了,道歉禮物。”
鄭皓錫愣了一下,然後輕笑着接過。
“妳是怎麼突然……誇張地跪地?正常來說都不會這樣吧?”
女生擡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最後低聲說道。
“為了生存。”
鄭皓錫:“……”
他忍不住笑出聲,結果越笑越大聲,最後甚至笑得有點停不下來。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笑出來,甚至感覺胸口的那股郁悶消散了一些。
在他的笑聲快要停不下來的時候,姜如汐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掌。
“你剛剛被摔到的地方還好嗎?”
鄭皓錫低頭看了眼自己手心,才發現剛才重心不穩跌坐地上的時候擦破了點皮。
她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