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已經完全照進山洞,驅散了最後一絲陰冷。過了許久,江臨才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清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幫楚道友一次?"
…………
和楚明筠結伴以來,本就不慢的行程簡直開了雙倍速。要不是楚明筠還有求于人,宋清和都懷疑他晚上都不想要宋清和休息。
進入秘境第三天和第四天,宋清和都在悶頭趕路,連和江臨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偶爾找江臨借口水喝,靠着江臨休息片刻。江臨似乎在神遊天外,也沒有絲毫抗議,讓宋清和狠狠揩油了幾次。
據楚明筠所說,楚明箬的屍體在大雪山山下的某個寒潭中。這座終年積雪的大山是秘境最深處的禁地,常年被濃霧籠罩,寒氣逼人。傳聞山下有十數處寒潭,每一處都深不見底。楚明箬失蹤數十年,究竟在哪一處寒潭,恐怕隻有踏遍每一寸土地才能找到答案。
宋清和也想再問細緻一點,看看是否找合歡宗同門打聽聽。但是楚明筠說自己是第一次進入秘境,所據隻有父親留下筆記中的寥寥幾幅草圖,而楚明筠之父早已仙去,更詳細的信息一個字都沒有。宋清和和楚明筠在休息時對着草圖比對半天,看哪個都不像,最終決定隻能一個一個找過去。
到了第四天傍晚,三人終于摸到了大雪山腳下。
夕陽西斜,最後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将連綿的雪峰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積雪反射着溫暖的餘晖,仿佛整座大山都燃燒起來。山腰處的白霧在金光中翻湧,如同流動的瓊漿,與天際的晚霞交相輝映。
但這壯麗的景色并未持續太久。随着太陽一點點沉入地平線,金色褪去,寒風呼嘯而來,嗚嗚作響,仿佛恸哭。整座大山重新披上了它冰冷的外衣。
宋清和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搓了搓手臂。這一帶的溫度比前幾日又降了幾分,空氣裡的水汽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漂浮在四周。對修為受損的他來說,這樣的天氣并不友好。雖然他身體持續高溫,但是又總覺得冷的不成。不過,也多虧這幾日活動量不小,消耗了些精力,否則宋清和早就沒臉沒破的黏在了江臨身上了。
“你很冷嗎?”走在最後的江臨往前幾步,和宋清和肩并肩走着,言語之間頗為詫異。尋常修士入了金丹境之後便不饑不寒,難怪江臨驚訝。
“我是不太舒服。” 宋清和帶點調笑答道,“如果阿臨願意扶一下我,那我能好個八九分。”
下一刻,江臨抓住了宋清和滾燙的手。
江臨的手修長而白皙,指尖帶着長期撫琴而生的薄繭,卻又不失溫潤如玉的觸感。他的手并不是很燙,但也絕不冰冷,反而帶着一種恰到好處的溫度,讓宋清和的身體裡的火氣一下消去不少。
宋清和愣了一下。他原本隻是想調戲一下今天格外少言寡語的琴修,沒想到對方竟這般不按常理出牌。那雙手比他想象中還要溫柔,輕輕握着他的手,既不會讓他覺得壓迫,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咳,阿臨這麼主動的嗎?”宋清和試圖用調侃掩飾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這絕對不是因為心動,他對自己說,一定是江臨的體溫剛好中和了他體内那股焦灼的熱意,才讓他覺得舒服。
我雙修完就要跑路,我雙修完就要跑路。宋清和默念幾遍,定了定自己馬上就要破碎的道心。然而,他還是低着頭,一點都敢沒看江臨的神色。
“手這麼燙,是不是發熱了?”江臨的聲音依然溫和,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藥王谷修士也是醫者不自醫嗎?”
走在前面的楚明筠聞言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他神色微妙地看了眼宋清和,又掃了一眼兩個人緊握的雙手,說道:“原來宋道友竟是藥王谷醫修?”
宋清和心裡警鈴大作。楚明筠貴為天符閣少主,消息靈通,又為此秘境籌劃數年,見到宋清和就目标明确的打探地圖,想必是早就知道合歡宗内門有這張地圖流傳。而楚明筠從未對宋清和本人能使用地圖有任何疑問。也就是說,楚明筠已經默認他是合歡宗修士了。
難道要在江臨面前掉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