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話讓蘇虞莫名走出了神,思緒被拉回到六年前她成年那晚的情景。
2021年六月,蘇虞終于擺脫了學習的苦海,高考取得不錯的成績,也成功申請到了海外院校的offer,同時還迎來了她的十八歲生日。
蘇虞成年那天晚上,蘇家的别墅裡燈火通明,蘇洛邀請了很多業内人士還有和她關系不錯的朋友參加她的成年禮。
蘇虞記不太清當時的心情了,隻記得那天晚上很多人向她祝福,送上的禮物堆積成山,蘇虞整晚秉着笑意的臉都快僵了,仍要和他們道謝。
一直熬到這場宴會結束,蘇虞才得以收斂假惺惺的笑意,從中解脫。她安靜坐在沙發上,等到家裡的人都上樓睡覺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踏入了成人的世界。
蘇虞站起身,挽着禮服的裙擺走到那堆禮物前。她看着那些禮物,沒有太多感覺,正當她要上樓時,餘光瞥見那堆禮物角落裡的某個盒子。
明明放的位置很不起眼,卻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蘇虞小心翼翼抽出這個大禮盒,對這個禮盒印象很深,是中午快遞員送上門當面蘇虞簽收的,後來也僅是掃了一眼寄出地。
看到懷川的地址那刻,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正當她要拆開時江思顔叫她去樓上幫忙,後面的時間蘇虞也忘記了這回事兒。
蘇虞穿着禮裙不好使力,艱難地拖到電梯口,也不知道裡面是裝什麼東西,重量很大。
搬到卧室後,蘇虞迫不及待地拆開禮物盒,看了眼裡面的東西,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張黑膠唱片和一台唱片機。
她拿了出來,觀察了下該如何安裝這個唱片機,才發現這個早就已經組裝好了,隻需插上電。
蘇虞給這台唱片機通上電,把黑膠唱片放了上去。
過了會兒,唱片機發出的旋律在靜谧的房間裡回響,直到許靳哲的聲音出現那一刻,蘇虞眼眶漸漸發紅。
也是在那一瞬間。
蘇虞突然想起來,自己期盼已久的成年的目的。
她想聽到許靳哲的祝福,以及兩人之間的約定,今天是該兌現承諾了。
她拿上手機走到陽台,撥打了許靳哲的電話。月色沉沉,周遭的一切都靜悄悄,鈴聲顯得格外突兀。
在等待接聽的空擋,蘇虞的腦子在想許靳哲會說些什麼,是先祝福她生日快樂,抑或是說聽到她想聽到的話。
不管他會先說什麼,蘇虞都滿懷期待。
直到手機裡傳來一道語氣機械的女聲,如冷水澆醒她的美夢,打破她的幻想。
——對不起,您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查證後再撥。
蘇虞竭盡全力強忍眼眶搖搖欲墜的淚水,再一次地撥打他的号碼,那道沒有感情的提示重複在她的耳邊。
過後幾秒,伴随“嘟嘟嘟”落下,蘇虞腦袋一片空白,無力地放下手機。
蘇虞吸了口氣,鼻子愈發辛酸,眼淚再也忍不住立刻溢出了眼眶。
明明曾經做好了約定,可他卻還是食言。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她擡手抹了抹,結果眼淚卻止不住般往下流。蘇虞緩緩蹲了下來,打開微信找到許靳哲的好友,給他撥打了語音電話。
隻要還有一絲機會。
她便不會放棄。
清脆的鈴聲持續響了一分鐘,直到自動挂斷,屏幕顯示無人應答,蘇虞認命般地停住。她舉頭望夜幕的明月,每隔十分鐘就會給許靳哲撥打一通電話,次次結果相同。
直到過了零點,她打出最後一通電話,徹底抑制不了情緒,埋頭蹲在陽台上痛哭。
那刻蘇虞再也騙不了自己,承認許靳哲在她的世界消失了。
兩人關系變僵後,許靳哲也離開了一班。從那時起,他們唯一的交集是樓下的光榮榜,英語欄排名裡,她的名字一直在許靳哲的前面,緊緊挨着。
直到從他轉學離開涼城起,他們從此再無交集。
許南洲的聲音打斷住蘇虞的思緒:“姐,你不吃嗎?菜都要涼了。”
蘇虞收回神,慌亂地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她回味剛才許南洲說的話,恍惚了下。
一瞬間,蘇虞遽然明白了幾個月前為了應付和“沃象”的飯局,看到“沃象”這個公司名字,會油然而生莫名的熟悉感。在她過完生日後幾天,當時蘇虞無聊地去看起社會新聞,刷到一篇“沃象”董事長及其家人出車禍的報道,但是她隻是粗略掃了一眼就滑了過去。
還有蘇虞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之前和許靳哲在悉尼看完展後路上差點出了車禍,彼時他的反應就很不對勁,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那時卻似墜入深淵,整個人喘不上氣,雙手發抖。
所以,不管是步入十八歲那個夜晚撥不通的電話,還是先前她對“沃象”這個來頭的熟悉感,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蘇虞放下叉子,順勢擡眸看了眼許南洲:“那許靳哲當時受傷很嚴重,是不是?”
她臉僵住,感覺自己像是問了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許南洲抿直唇角,眼眸暗了下來,思考了會兒,說:“非常嚴重。”
他繼續說下去:“他昏迷了很久,躺在床上差不多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