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其中不乏反對的聲音,尤其是之前晉北軍出身的将士,他們和北胡打了這麼多年,早已是生死仇敵,現在猛地要開門做生意,大家心裡一百個不樂意。
沈嫣在歸元帝面前,略說了幾句,讓歸元帝自己想明白互市的好處,也就住口了。她畢竟不是臣子,說太多,被人扣一個“妄議朝政”的罪名,就不好了。
沈嫣回家之後趕圖紙,宋大奶奶着急上門,直奔經綸堂。
沈嫣瞧她一臉焦急,對靜姝說道:“哎,我們若湄正盼着你來呢。讓我瞧瞧,兩個月不見,靜姝長高了呀。”
靜姝甜甜地笑了,問道:“那若湄呢?”
沈嫣嫌棄道:“她呀,曬黑了,又在山上野,如今跟個猴子似的。”
孩子面前,宋大奶奶鎮靜下來,也說了幾句兒女經,然後沈嫣就打發靜姝去找若湄玩。
靜姝一走,宋大奶奶立刻問道:“妹妹,你聽說沒,北胡使臣入朝,請求互市,往各家都送了禮。現在朝堂上吵成一團呢!”
沈嫣問道:“怎麼,嫂子覺得互市不好?”
宋大奶奶是晉北人,從出生起就聽說契奴的兇殘,父兄一直和北胡作戰,嫁的又是晉北軍劉守備,自然視北胡為仇雠,一時轉不彎來。
沈嫣道:“嫂子,别的不說,上次北胡來交戰争賠款,我們有了駿馬,如今我們出入都是馬車。若是互市,不僅官眷,很多富戶也可以養馬了!”
馬,可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之一。宋大奶奶聽罷,有些心動。
“你是說……”
“所謂互市,他們得利,我們也是得利的,”沈嫣道:“從前咱們丢了燕幽和西河,朝廷沒有牧馬之地,如今收複故土,但需要時間,才能把戰馬養起來……”
宋大奶奶也不急躁了,想了一會兒,道:“你說得有理。違命侯那會兒,朝廷沒錢,還讓民間養馬,征戰時把馬收走……”
一聽到前夫哥,沈嫣皺眉頭,這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妒賢嫉能的,晉北軍在前面打仗,他還克扣邵椼的物資。晉北百姓隻能省吃儉用,自己供養騎兵,能赢下那麼艱難的一戰,絕對是晉北軍的本事。
至于說朝廷,其實當時朝廷也不窮,商品經濟萌芽,俞國的發展勢頭還是可以的,朝廷靠着對商業征稅,錢還是有的,但流到了哪裡就不好說了。
如今的歸元帝,可不是能夠糊弄的人,稅收的使用,一筆一筆算得明明白白,燕幽之地開發起來了,新都洛城在建了,南方開發也在推進,全國上下欣欣向榮。
在高度集丨權的封建王朝,一個能幹的皇帝,和一個昏庸的君主,相差還是很大的。
北胡知道邵榄是軟柿子,趁他當政,拼命南下撈好處,最好一舉攻破晉北防線,把這個花花江山據為己有。
遇到邵椼,知道他是一代雄主,被打怕了,現在俯首稱臣。北胡變得老實了,兇悍的草原狼換了個模樣,連眼神也變得清澈起來。
“嫂子再看這挂毯!”沈嫣指着牆上的裝飾,說道:“這麼精巧的花紋,兩貫錢就買下了。我是挂起來,瞧個好看的,還有那些沒有花紋的胡氈,隻要半貫錢,若是紋理粗些的,價格更便宜。百姓買了,這個冬天就能熬過去了……”
宋大奶奶笑了起來:“我說呢,家裡收了些毛料子,打算讓女使小厮們冬天裁衣,實在是比往年便宜了不少,想來是北胡使臣入京,帶過來的……”
老百姓穿衣吃飯,是基本生活所需,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如果能把日子過下去,那還是不要劍拔弩張得好。宋大奶奶此時也有些轉過彎來了。
沈嫣笑問:“嫂子,我聽說草原上的狼也是能馴服的,花精力花時間,該打的時候打,該喂的時候喂,幾代以後,狼就訓成狗啦!可是如果把狗打死了,新的狼又來了,又要從頭開始訓。不如把狗養熟了,給咱看家呀!”
宋大奶奶“噗嗤”笑出聲:“瞧你說的!”
沈嫣跟宋大奶奶說話,沒有什麼顧忌。
宋大奶奶也聽說了,北胡更北的蠻人部落,更加兇殘狠毒,對比起來,契奴都不那麼可怕了。
朝廷和民間,對互市的事情議論紛紛,最終歸元帝還是答應了北胡的請求。北胡人帶着糧食、鹽巴、茶葉、菜幹還有一些高端産品如絲綢、玻璃和鏡子,高高興興回家了。
而俞國這裡,很明顯街道上的馬匹更多了,牛車驢車換成馬車,一下子就高端了許多。
還有一些是普通老百姓看不到的,幾千蠻人戰俘在俞國做勞力,工部打算把京畿附近的徭役再減一減,讓大家過得更松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