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周圍響起一片掌聲。
秦鸢起身,向林季安緻謝:“鸢兒獻醜了。這位……客官可還有想聽的曲子?”
想起在樓上父親告誡自己不要讓别人發現林季安的身份,此刻又有不少人看着這邊,便改口叫了客官。
“多謝你的彈奏,曲子很好聽。隻不過我們準備離開,不必勞煩了。”林季安委婉拒絕道。
秦鸢似乎還想再跟林季安多說兩句,留下來再彈幾曲,可林季安态度堅決,自己不便多留,不得已上樓了。
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是酒才喝了一壇。
林季安在桌上留下了足夠的銀兩,示意陸琰跟他一起出去。
天色漸晚,可興慶坊的人卻不見得減少。街邊的燈火一盞盞點燃,景色比白日裡更美。
“陸琰,真的很抱歉,說是請你喝酒,結果沒喝完就出來了。”
林季安走在前面,沒有回頭:“下次再補償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掌櫃的有意撮合你跟他女兒。那位鸢兒姑娘家裡有點實力,但她自己卻穿着樸素,看起來挺賢惠的,倒是适合你。”
這話成功使林季安停住腳步:“你又怎麼知道我喜歡哪樣的?”
陸琰兩手枕着頭,走到林季安身邊:“人家姑娘彈曲兒的時候看你盯着人家許久,難道不是有這個意思麼?”
林季安張了張口,臉上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照這麼說我現在盯着你,豈不是我對你也有那個意思了。”
……
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兩個人誰都沒有立馬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林季安才又說:“别亂想了。我看那位秦鸢姑娘,是注意到了一些細節。你說她穿着樸素,是你沒有仔細觀察。”
陸琰就這麼看着林季安,聽他繼續講。周圍的光亮照過來,林季安臉上蔓至耳邊的微紅在夜間更加可見。
“她的手指、手腕和耳垂都有穿戴飾品留下的痕迹,腰間的衣服像是被拉扯過,想來應當是挂過什麼。他們在樓上耽擱的時間,可能就是在卸下這些。”
“林大人觀察得真細緻,不像陸某一介武夫,實在佩服。”
這話怎麼聽都不像那麼回事。
林季安不再搭理,兩人就這麼一路回到林府。
季夏結束,進入孟秋,讓仍是鳥雀藏蔭,蟬鳴如弦的時候。
離上次趙奕明回宮已經有一段時間,林季安在一日早收到了趙奕明托人傳的來信。
當時正在衙裡,衙役向林季安禀報宮中一位公公求見。
來到待客廳,林季安發現此人正是之前初見趙奕明時跟在後面趕的那位公公。
“林大人别來無恙,灑家是太子殿下派來的,負責交給大人一封信,殿下要說的話都在信裡,大人自行打開便好。”
除此之外還給了林季安一個木盒。
公公簡單說完之後就離開了,不便久留。
如趙奕明所言,他回去之後很快就寫了折子呈到明德帝面前,明德帝對于太子體察民情這件事感到尤為欣慰,所以處理起來也很快。
經過道道流程下來,原定的那條隻有獨生子無需強制參軍的律法已改為家中男子若隻有一人有能力照顧一家老小的,皆無需強制參軍。
由于本次充軍一事已經結束難以再調,新改的律法将于次年生效。
這個速度對于大多更改律法條文的速度來說,已經是相當迅速了。畢竟是皇帝的鼎力支持,文官大臣也少些口舌之争。
另外,最讓林季安哭笑不得的是關于這個神秘的木盒。
回去後趙奕明除了惦記着上折子,還一直想着上次跟李竹依不愉快的碰面。經過他的思考以及對嬷嬷的詢問,最後決定挑件漂亮的衣裳向李竹依賠罪。
而且還讓林季安幫忙打掩護。
那就今晚再交給李竹依吧,林季安想着。
從待客廳出來,正巧碰到陸琰也在去他那贊政廳的路上。
“林大人剛剛見人了?”陸琰看着林季安手中抱的盒子,“還是來送禮的。”
“是殿下來信,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至于這個,是他給竹依的。”
“噢……哦。”
“今日的訓練可還行?”
陸琰松了松筋骨:“還過得去,站久了講得多有些累,去林大人那讨口水喝。”
“林大人真是好官,處理的事一件接一件,真是給上一位擦屁股。不過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林大人上過堂,不知是好事一樁還是該唏噓。”
林季安覺得陸琰說話有時候自帶幽默感:“當然是好事了,百姓無冤無怨,也不用費力查案,兩全其美,唏噓什麼。”
“唏噓看不到林大人正坐大堂懲惡揚善的風姿。”
最終還是給陸琰逗笑。
兩人進了贊政廳,林季安指了指茶水桌,“少耍嘴皮了,你哪次不是在這裡休息的,慢慢喝,陸……統領。”
“噗”,陸琰差點一口水沒噴出來,連咳了好幾下。
這巨大反應林季安都沒想到:“陸琰,你還好吧?”
陸琰此刻話都說不出,隻擺擺手示意無礙。
等一會緩過來之後,陸琰啞着聲問:“你叫我什麼?”
“陸統領啊,一個玩笑看把你吓的。”林季安心想着自己也有讓陸琰驚慌的一天,“看你天天帶衙役訓練,就像個帶兵的統領一樣,很有風範,就叫叫看。”
“林大人真是擡舉了。”陸琰還是驚魂未定,喉結滾動了一下。
“不過你真的沒考慮過這些,當個武官,很适合你。”
陸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