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殿外,林季安剛從裡面出來。
腦海中回蕩着明德帝方才的話語,自己對父親的認識仿佛又多了一層。
實在沒想到的是,在明德帝還是皇子時,父親和他就已經是極要好的朋友。不過在明德帝的話間,與他們交好的似乎還有一人,隻是在這期間明德帝一直沒有明确指出這個人是誰。
是鬧翻了嗎?也不知這個人還健在否。關于之前的事情,此人說不定會知道不少。
走到馬車前,林季安淺淺歎息一聲。
宮中駕車的車夫敏銳地聽到這聲音,樂呵道:“這位大人可是累了,待會上車後好好歇着,保準大人休息的好!”
車夫話是不假,宮中的馬車不論是坐墊還是車内的修飾,要比外邊的好上不少,更何況車夫技術娴熟,坐起來更是舒适。
林季安笑着回道:“沒有,在想一些事情罷,有勞您又将我送出去了。”
見到如此沒有架子的大人,車夫也是滿懷動力,一句“哪裡的話”回後,待林季安坐穩,便駕着車往東門去。
陸琰要比林季安先行幾步來到東門,剛走出去,就看見了停靠在牆邊的梁志文,後者卻沒發現他是從宮中走出來的。
“梁哥!”
陸琰走過去,拍了拍梁志文的肩。
說到底梁志文也是習武之人,陸琰走過去竟然也沒有及時注意到,反而有些被吓住的樣子,像是之前在想着什麼事情。
“欸陸琰。”梁志文放下剛剛下意識反應提起來的劍,用手背掃了掃陸琰的胸膛,算是回應他拍肩的招呼方式。
“你怎麼來了,身體沒什麼事吧?”
聽見梁志文的問候,陸琰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好一會兒才猛的想起他說的是什麼。今早為了避免和林季安一同進宮被認出,出門前裝了一番肚子疼。
“啊噢噢,沒事,好着呢。”陸琰打了個哈哈混過去。
“這樣,我來接林大人,你先回去忙你的。”
不知道明德帝會跟林季安說些什麼,陸琰隐隐感到不安。
梁志文思考了一會,朝東門看了看,還沒看到絲毫林季安的影子,于是同意了陸琰的話。
前人剛走,陸琰正打算把馬車駛至東門外,突然聽得一聲:“陸侯爺。”
真是不巧,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認識的人。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可陸琰不願與他很熟的樣子。
他佯裝回頭,故作吃驚道:“原來是周大人,好久不見。”
之前一别,兩人的合作沒談攏,陸琰本不想再多說些什麼,再加上此時情況特殊,快些打發的好。
但周均看起來沒有要立刻離開的樣子,反而不緊不慢跟陸琰叙了個舊:“陸侯爺這是剛從宮中出來啊,你那個小下屬沒跟着你嗎,怎麼一個人駕車。”
“他有事,沒跟來。”陸琰不想說下去,揮起缰繩就要走兩步。
“陸侯爺别着急啊。”周均一副遺憾的模樣笑道,“上回是本官太着急了,跟陸侯爺沒達成共識。本官回去想了想,那些回來的将士若能再出一份力,他們家屬也會得到一份厚祿,算是替軍營表示謝意,你看怎麼樣?”
陸琰聽他一張口就是談這件事,頓時也心生不悅:“周大人不必再多說此事。那些将士一生戰場厮殺,回到繁城享受晚年生活,難得的平靜不是周大人再用人的理由。更何況這也是我父親的意思,所以不必再問了。”
周均品級不比陸玦,見陸琰搬出自己父親,暗暗捏拳:“陸侯爺言重了……”
“陸侯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周均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接了句話。
陸琰登時胸腔狠狠一震,不知何時,東門前出現了一道綠色的身影。
等他的視線對上林季安,林季安再次開口說道:“周大人說的不無道理,雖是已到晚年,可将士卻習慣了軍營的生活,于他們而言,那樣更能發揮自己的價值,何不問問他們的意願?陸侯爺。”
陸琰隻覺得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
發現有人替自己說話,周均自然樂極:“原來是林大人。本官聽聞今日林大人進宮,陛下下旨升林大人至從五品,先在這裡道賀了。”
升官……從五品?
陸琰似乎如夢初醒:“林……”
“多謝周大人,周大人執掌兵部,也是勞苦功高,下官久仰。”
陸琰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林季安的聲音蓋了過去。
“诶呀林大人看起來與陸侯爺像是相識的樣子,不如替本官勸勸陸侯爺吧。”
林季安笑了笑,可眼中似乎有着一閃而過失落:“讓周大人失望了,下官與陸侯爺……并不熟悉,怕是不能相助了。”
周均看了陸琰一眼,大度笑道:“無妨,多謝林大人為本官說話,既如此,本官先行進宮去罷。”
等他離開,眼下隻剩林季安和陸琰兩人。
片刻,林季安道:“請問這位陸侯爺,下官家中的護衛梁志文呢?”
“我……我讓他先回去了。”
林季安點了點頭,擡腳就要走。
“林大人上車吧,現在不回林府嗎?”陸琰見他像是要獨自離開的樣子,急忙說道。
可林季安頭也不回:“回,隻是陸侯爺親自駕車,下官有些擔待不起。”
“不是,林大人!”
陸琰心慌了,幹脆直接跳下馬車,朝林季安快速跑去,直到與他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