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用他威脅本王什麼嗎?林大人還是省省力氣,趙骅對我沒有什麼價值。”
雖不知道趙骅和趙寰之間的父子關系如何,林季安反駁道:“那我想王爺看錯人了。”
趙寰腳邊的鐵鍊響了一下:“什麼意思?”
陸琰接過林季安的話:“王爺應該知道胡昆重一直以來做的事情,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何時達成一緻的,但我想大多事都有你的意思。”
趙寰不語,像是默認。
“但王爺有一點不知道。當初晉陽王氏老爺被燒與火中,不是我,也不是胡昆重的人幹的。當時我跟着胡昆重手下的人,在捉到人逼問的時候,他被另外一夥人救走,可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并不知道對方是誰。那時候我沒辦法問到想知道的事情,胡昆重那邊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雙方隻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在使詐。但很巧的是,那時我在晉陽碰到了郡王,他說他來看一位老朋友。”
趙寰渾身一怔,不可思議地看着陸琰。
“那場火中我找到一些痕迹,基本能确定王老爺是在與人見面之後才被焚燒身亡。錦昭年間我極少去過宮裡,哪怕去過也不記得幾個人。但是郡王不一樣,他是在宮裡長大的。”
隻不過光憑這一點并不能夠說明什麼,巧合的事情千千萬,不是一次的巧合就能推斷出這個猜想。
陸琰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撻疆公主來大周,這個是朝廷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來繁城的路線,隻有寥寥幾人知曉。商議這件事情的時候,孫大人在,太子在,郡王也在,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就連周大人都沒辦法斷定的路線,你說北鹘人是怎麼知曉的呢?若說是孫大人手下的人洩露下去,或者北鹘人在好幾條路上都有埋伏,都沒法說得通。前者,那些人都是孫大人親信,昨日還在對抗叛軍。後者,過于興師動衆,太容易引起邊境守衛軍的警覺了。”
之前在他們還沒有對趙骅産生懷疑的時候,還真就覺得撻疆公主遇刺可能是碰巧被北鹘那邊猜對了路線。
“接着就是陛下遇刺的事。”陸琰尋着當初的迹象逐步分析道,“冬狩陛下每年都會舉行,隻是規模的大小不一樣。去年舉辦冬狩的時候,因為為了迎接撻疆公主,孫大人特地把紮營的地點安排在了風回嶺山腰。”
撻疆公主遇刺之後的冬狩,這也就意味着山下會有軍隊嚴防把守進山的人,趙寰身為王爺,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其他人要是想帶什麼人進入,身份都會被嚴加核實,畢竟繁城就在眼下。但是如果是趙骅的人呢,隻要持有關于這位郡王的信物,便能一同進入風回嶺了。
郡王畢竟是郡王,而他的人,也都是來自于常山。
“風回嶺提前搜查過,排除北鹘人藏在山裡的裡可能,所以到最後,隻能是被帶進來。”
趙寰面色越來越沉,他現在在想什麼沒人會知道。
“行刺發生之後,風回嶺混亂,所有人都在往繁城趕。但是郡王在回了一趟繁城之後又折回了去,這是為什麼?”
陸琰原本隻知道趙骅送林季安回過繁城,但并不知道之後他沒有立刻回宮。這一點還是林季安後來意識到告訴他的。
“我想,他得回去處理那些北鹘刺客留下的殘局。比如,他們的屍體是否還留有關于他自己的東西。但這不一定是來風回嶺之前給的,也可以是更久之前,想要在大周行事,身上有個皇室的東西,比什麼通牒都好使。”
趙寰以為到這裡就結束了,他冷冷道:“就隻是這樣?怕不是趙罡想殺了我全府上下不留後患,特地想好的通敵罪吧。半分确切的證據也拿不出來,就想讓我以死謝罪了?”
陸琰搖頭:“當然還沒完。接下來就要從你們和戶部尚書勾結的事情開始說起了。”
趙寰神色開始猙獰起來,像是被戳穿什麼的羞憤敗壞之感:“你們怎麼知道是戶部尚書?”
“怎麼知道不重要。王爺,你現在已經在大牢,聽他們說完就好。”孫義德擺擺手,示意陸琰繼續說下去。
但陸琰卻朝林季安點了點頭。
“朝廷前去支援江甯的契機,除了江甯本身的大旱,還有江甯官府在背後留下的禍端。而那個時候,郡王主動請纓去江甯,的确揪出了那邊官府犯下的錯。但同時他也發現了,真正與江甯有所勾結的,是戶部尚書。”
林季安從懷裡拿出兩張紙,擺在趙寰面前:“我們在趕回繁城時,碰到了戶部侍郎的夫人盧氏,她費盡心思拿到了可以證明戶部侍郎沒有與江甯官府勾結的證據,以及戶部尚書與那邊來往的信件。”
趙寰在林季安拿上來的東西上掃了兩眼:“那時就該讓周均想辦法也殺了那個賤人。”
“盧夫人值得敬佩。”林季安收回證據,“但無論她是否能拿到這個證據,你們之間的勾當都會被發現,時間問題罷了。”
他重新回到陸琰身邊站着:“起初我懷疑郡王是因為受了你的命令才瞞着戶部尚書的事情,但是我想錯了,他是故意的。後來江甯疫病橫生,百姓焦躁不甯,郡王試圖慫恿殿下在百姓意願之外處理病者的遺體。再到後來山匪混入江甯,引起百姓動亂與侍衛發生沖突。這一切的目的隻有一個,先讓大周局部發生動蕩,慢慢擴大,等朝廷把注意力放在這一處時,再點燃另一邊的火線。”
另一邊的火線,那自然就是北鹘和大周的戰争。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大周便無法第一時間做出最好的處理。
“還有一件事,是關于山匪的死。那些山匪在陸琰抓緊牢獄之後不出半日就死了,是被毒死的。可怪就怪在,那是一種會讓人立刻毒發身亡的毒,并且在牢獄中,沒人近得了他們的身。後來發現,淵北曾有一種藥,像是一層皮,能阻隔被它包裹在裡面的藥物并且延緩它的生效時間。我在江甯前兩個月,并未發現江甯有任何北鹘人的影子,而那些山匪,一開始就在江甯了,那他們是被誰喂了裹了這種藥物的毒的?”
淵北是什麼地方,它是北鹘和撻疆的前身,是在分裂之前的統稱。
“剛剛在審問胡昆重的時候知道了一件事。”陸琰再次開口,“他在被詹金救下後,詹金給他療傷時冒險拿到一種藥,用北鹘的話叫作啡攣,屬于那邊的禁藥,隻有北鹘王族才能輕易得到。而這個藥的效用,與林大人方才所說的藥物,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