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玦撿起,拿出裡面暗藏的紙條——
“大周七城,破而取之,三日後,必見分曉。”
陸玦把紙條遞給鞏騎尉,接着方才沒說完的:“現在要做的,就是全面應對北鹘,陸琰和楊校尉那邊,隻要他們活着,就一定有消息。”
“什麼?”趙奕明沒太明白林季安的意思,“是讓撻疆前來相助?”
林季安肯定道:“沒錯。當初撻疆公主前來大周一行,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如今雖說北鹘首先挑起的對象是大周,但撻疆于北鹘而言仍是必争之地。現在不趁此機會合力迎敵,日後怕會更加難對付。所以臣懇請殿下能夠修書一封傳于撻疆,日後大周與撻疆的造化,盡在于此了。”
趙奕明有些為難,并非他不願這麼寫,隻是現在他是監國,關于邊境軍事,他還需過問明德帝。
“這個等孤……”
“殿下,臣以為這樣可行。”孫義德站出來道,“對抗北鹘并非我大周獨扛,此乃共敵,需各方面全力以赴。撻疆望與大周共處,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既然如此,趙奕明知曉了,他剛擡起手想喚翰林院的編修前來,太和殿傳來邊境急報。
“殿下,諸位大人,北鹘撤離了對邊境的進攻,轉去進攻撻疆了!”
“駕!”
一支千人隊伍正穿過淵山,此乃大周的弓弩兵和一衆騎兵。為首的是原本該在離淵山最近的參石一城的邢都尉以及在垣中的陳瀾。
那日衆将在邊境七城已經做好北鹘來犯的準備,誰料等到的卻是空無一人。再之後得到的消息便是,北鹘已于前兩日朝撻疆進攻了,并且是傾盡全力。
“都尉大人,我們是走山道還是繞過去?”陳瀾在不停揮着馬鞭,問邢都尉道。
“北鹘既然已經懸着攻打撻疆,一定會對我們有防範,山道難行,按照他們一貫的方式肯定會設下埋伏,我們繞過去,雖然遠了一些,但加快些速度也不會慢!”
撻疆北鹘兩地戰時吃緊,大周邊境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撻疆那邊已經有不少傷亡,陸玦隻能在第一時間将參石的邢都尉派去。
隻不過陸玦沒想到的是陳瀾也請命前往撻疆。
聲東擊西,撻疆這一次隻能說防不勝防,照人數來看,也是兇多吉少。
邢都尉和陳瀾手上的人不過是最快一批援軍,其餘的還需再日夜趕路。
當初陳瀾不知陸琰從晉陽趕回繁城時的心情,而這次,他清清楚楚體會到了。騎得太兇,陳瀾不自覺超出邢都尉半個馬頭。近來憂慮積壓在内心的事,全都宣揚于揮起的馬鞭上。
“駕!”
赤禹敏騎在馬上靈巧地挽起弓箭,朝北鹘來兵射去,但是卻被他們的彎刀擋下了。
草原的生命在兩日之内迅速枯萎,而赤禹敏也将在草原的盡頭耗盡自己的力氣。
已經兩天了,北鹘的進攻一直沒完沒了。他們火把上的邪火将草原的綠色抹黑,然後再踩在腳底。赤禹敏想把他們趕出這片神聖的地方。
“阿妹,快走!去找大周的救兵!”赤禹衎攔住了赤禹敏身後的北鹘人,用手中大刀砍下一人的頭顱。
赤禹敏回頭,看見自己的大哥後勒住馬:“我走了父王和阿娘怎麼辦,草原上沒有逃兵,哪怕是死!”
弓再次拉滿,赤禹敏的箭射中了正要偷襲赤禹衎的人,“之前他們被攻打的時候我們沒有及時派人過去,他們也不見得會救我們了。”
又是一箭過去,但遠遠不夠用。赤禹敏幹脆下馬拿上自己的兵器跟北鹘人相鬥。
“當初真應該聽你的,先派人過去,我們今天也不會這樣了。”赤禹衎邊打邊說道。
草原英勇的寶馬和敏捷的白兔被困在一處,他們逃不開北鹘的包圍了。
“赫将軍,帶公主沖出去,先找到父王他們!”
“大哥你在說什麼?”上一刻赤禹敏還在殺敵,下一刻她就被赫将軍拉住了手腕。在這樣有力的手掌中,赤禹敏怎麼都掙脫不開。
赫将軍一路帶着赤禹敏從包圍圈裡殺出去:“公主,多有得罪!先跟我走吧!”
“帶我走難道就不管大哥嗎!”
“這是大王子的命令,先護着你。”
這一處的刀劍聲混亂不堪,一次次相撞之下都是血撒草地的下場,清晰的空氣變得血腥無比,就連天色都像是映照草地,呈現出陰暗的顔色。
從人群中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赤禹敏辮子上的玉珠不知道什麼時侯掉落,但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
“赫将軍……”赤禹敏喘着氣,看着遠處又一批本來的軍隊,在淵山背後的陰影之下的就如同從地府出來的惡鬼,“他們又派人來了……”
赫将軍将赤禹敏送上自己的馬:“公主,去尋求救援吧,從另一邊繞過去。”
赤禹敏直視着前方:“我不會一個人走的,想要侵占我們的草地,就從我的屍骨上踏過去。”
北鹘的軍隊越來越近,赤禹敏就着這樣距離甩出去一個布魯,本該是個漂亮的弧度能順利收割兩個人頭,但是卻被一把彎刀重重攔下。
彎刀的主人胳膊上挽着皮草,脖子上的銀色狼牙項鍊被戴到了最外一層衣服上。這一次巴薩炙沒有帶着氈帽,取而代之的是滿頭小辮以及粗狂眉毛下那雙充滿侵略的眼神。
“是小公主啊……”巴薩炙遠遠看見了她,“當初沒有選擇跟着我,是不是後悔了呢?”
因為北鹘新一批的軍隊到來,并且領頭人是北鹘的二王子,原本這片草原上的北鹘士兵慢慢向他們那邊靠去,而撻疆的戰士迅速護在赤禹敏身邊。
“寡不敵衆。”巴薩炙輕蔑笑道,随即他下令,“殺過去,奪回本該屬于我們的草原!”
赤禹敏咬緊了牙關:“你們休想!”
撻疆的戰士哪怕再能打,但對面數以倍壓的情況,他們還是難以堅持太久。哪怕赤禹衎及時發現了這邊的狀況帶人前來支援,也無法挽回局面,甚至是連打成平手都難。
巴薩炙挑過赤禹敏的長刃,反手将人拉向自己胸膛在她耳邊哈氣說道:“小公主,跟着我吧,現在還能做個妾,不會讓你吃太多苦的。”
“惡心。”赤禹敏完全不受他控制,掠起身掙脫開來。
不過巴薩炙并不生氣,他隻是笑笑,然後朝身後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赤禹衎,你們撻疆的大王子,其實不過就是這樣罷了。”
他走到一旁,好讓赤禹敏看清背後的情景——赤禹衎已經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了。
“他死還是跟我走,小公主不妨好好考慮清楚,我們很多時間。”
赤禹敏壓根沒有考慮巴薩炙的問題,反而已經在思考怎麼把自己大哥救下來了。
“阿妹别管我,殺了這個禽獸!”
赤禹衎說話的期間,赤禹敏猛地蹲下身撿起腳邊的短刃,朝巴薩炙快速刺過去。
但是卻被巴薩炙狠狠地握住了脖頸:“你的速度對我來說,還是慢了些。你既然不考慮,那就由我來做決定。”
他看向身後的赤禹衎:“殺了他,這個女人先帶回去。”
赤禹敏奮力掙脫着,然而卻沒有用。
“别殺我大哥!”
忽然,草原上的草尖紛紛發出輕微的顫抖,一陣兇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他們從淵山另一邊帶來的風沙,吹到了撻疆的草地,為草原重新築基。
“二王子不好了,是大周人!”
巴薩炙有些難以置信,憤恨道:“他們怎麼這麼快!淵山上的人呢!趙骅那個家夥……”
赤禹敏望着從大周趕來的救兵,然後有些出了神。她沒見過幾個大周邊境的戰士,但這次她第一時間認出了這批援軍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