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營外的打鬥聲正在逐漸變小,看樣子北鹘王營已經撐不住了。
“你要為你的臣民奪得地盤,而我就要守護我的國家和百姓。巴薩莫邗,十五年前大周在你們落敗的時候沒有将你們趕盡殺絕,這是我們的仁慈。到今天,我們要把這一份仁慈收回。”
說到最後,陸琰已經做好了決戰的準備。身後的大周将士為他擋住了前來阻止的達焯,陸琰刀鋒一轉,迎上了巴薩莫邗迎面而來的彎刀。
“聽說你是陸将軍的兒子,前段日子我的将軍對你有幾分忌憚,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幾分真本事,跟陸玦有幾分像!”
收回方才使的力道,巴薩莫邗的彎刀忽地往陸琰胸前橫掃過來,如同蜿蜒而來的毒蛇,快速狠厲。陸琰将雁翎刀立起,刀面擋住刀鋒,随即側身一轉,反手化解巴薩莫邗強硬的力道,一刀直取他的腰側。
但是巴薩莫邗身經戰場數十年,這樣的攻擊在他眼裡還是太嫩了。隻見他滿是皺褶的左手如同鷹爪般猛地摳住陸琰握刀的手腕,堪堪将陸琰的攻勢攔下。
這樣對自身狠毒的攔截招式,仿佛鬼魅一般難以捉摸。
右手被控制,陸琰迅速用左手接過雁翎刀,将刀鋒橫向面對巴薩莫邗,用力往前推去,直到他的喉前,被彎刀抵住。
“左手也很有力,你雙手都練過習武。”
陸琰冷笑一聲,将右手從他掌内抽出:“你不也是。”
混亂的王營中一半是陸琰和巴薩莫邗的較量,另一半是達焯與一群大周将士的戰鬥,兩邊的狀況緊急不容得一絲怠慢。
咣!陸琰劈開了被巴薩莫邗一腳踢起的矮桌,同時也劃開了桌上杯裡中撒來的一片酒水。在矮桌的背後,巴薩莫邗的刀尖貼着矮桌破開的裂口對準了陸琰。
身後豎起的頭發沒有随着陸琰後仰的速度一同往後翻去,巴薩莫邗刀鋒落下,留下了一縷陸琰來不及一起躲過的發絲。
“反應很快。”
陸琰跟着後翻的動作迅速蹲下:“還有更快的!”
長腿橫掃出去,将巴薩莫邗放倒在地,這應該是個很好擒住他的機會,但巴薩莫邗單手支撐在地上後很快又将自己橫撐起身。臉漲得發紅,但卻沒有太大的喘息。
無論是比刀法還是比拳腳,兩人似乎很難在一時間分出上下。從王營内打到王營外,外面的寒風掠過耳際,是孤獨的呼嘯,也是亡命的頌歌。
周邊橫屍遍野,血迹撒上營帳,硝煙不在這裡,但是已經在北鹘士兵的心中燃起了。
巴薩莫邗望着陸琰,兩人到現在已經交手數十回合:“你覺得對上我,能有多少勝算?”
陸琰将雁翎刀上的血珠甩淨,重新做好迎招的姿态:“比你對上我的勝算,要大。”
兩人再次交鋒,倏然,陸琰一個往前翻過,順過沙地上的一把長劍,起身時一腳踹在了巴薩莫邗的胸脯。長劍如同離手的飛刃往前擲去,待巴薩莫邗躲過,陸琰的雁翎刀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反應過來的巴薩莫邗嚴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你是什麼時候……”
話還沒說完,他的胸膛再次被陸琰劃上一道長痕,這一次的刀口更加深邃,更加令他痛楚。
本來以為陸琰擲過去的長劍隻是讓他沒有對抗雁翎刀的機會,所以巴薩莫邗隻是躲開,他沒料到這次陸琰的速度竟然已經快到自己做不出下意識的反應。相比剛才在營帳中的,現在才是陸琰發揮全力的時候。
巴薩莫邗捂着胸口,臉色蒼白地往後後退了好幾步,最後扛不住陸琰的最後一擊,倒在地上。
“為什麼……你的……”巴薩莫邗狼狽地咳嗽着,血從嘴角留到沙地,跟北鹘士兵的血混在一起。
“我想讓你敗在所有人的眼中,告訴北鹘人,他們所謂的王已經倒下了,也告訴曾經在這個地方被你奪去性命的靖衡王,北鹘王已除,北鹘将破!”
呲!
雁翎刀刺入巴薩莫邗的身體,不到片刻,那蒼老的神情不再有任何觸動,眼中浮起暗沉的朦胧。
“王死了……王死了!”剩下寥寥無幾的北鹘士兵将手裡的兵器扔在地上,心中的信念不複存在,他們沒有繼續拼命的必要了。
陸琰擦去臉上的血迹,轉身走進王營,達焯已經被将士拿下。
“你們幾個看好他,剩下的,随我去找楊耀。”
北鹘王營的布局好比繁城大周的軍營,其中占地之大和所擁有的場地不在少數,若是漫無目的找下去,恐怕要費上好一陣子。
陸琰讓将士兵分三路尋下去,等自己往王營内部走去時,聽見了某一處的打鬥聲。
“看樣子你是新手,招式不夠熟啊,怎麼做到校尉的?”趙骅一劍甩開楊耀的進攻,往西邊跑去,“看方才陸琰跟你甚是熟悉,我想應該是巴結的他吧。”
楊耀聽後不禁惱火:“我靠自己,你呢,靠你那個被賜毒酒的逆賊父親嗎!”
趙骅一頓,往前的步子收了回去,他忽然轉身,眼中帶着殺氣:“他?靠他我能做什麼?本來我是不想殺你的,現在隻能耗些時間了。”
趙骅一改往常溫潤的面孔,此刻變得極度猙獰。楊耀招架不住他這樣猛烈的進攻,隻能被他打得節節敗退。
趙骅看準他的破綻,一劍往他眸中刺去。千鈞一發之際,陸琰拉開長弓,射中了趙骅的臂膀。
“郡王,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狠毒的。”陸琰放下弓,走到了趙骅和楊耀之間。
趙骅捂着箭刺入的地方:“狠毒?我想這樣比不上趙罡當初弑父的狠毒吧。而且你要是知道趙寰之前是怎麼對我的,我做的又算得了什麼?”
他緩緩往後走着,身旁是一處營帳外照明的炭盆。看準時機,趙骅将炭盆踢向陸琰,盆中燃盡的炭灰灑落,漫在空中讓人無法看清前方的情況。趙骅趁機逃走,陸琰扇了兩下眼前的灰燼再次追去。
但是趙骅似乎是帶有明确的目的地,他來到一座營帳前,沒有往其他空曠的地方逃走,而是在第一時間選擇進去。
陸琰跟着他進去,映入眼中的,是他之前到繁城外尋找的曾老将軍和他的家人。此刻曾老将軍像是陷入了一種半暈半醒的狀态,整個人被捆在一個木樁上,手被鐵鍊铐在身後,身上到處是用過酷刑的痕迹。
包括他的家人,身上亦是如此,不過比曾老将軍的傷要輕不少。
陸琰不禁握緊了雙拳。
趙骅站在曾老将軍身旁,忍者胳膊上箭傷的疼痛,将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陸琰,你是想把他們帶回去的吧?我們做個交易,一命換這麼多人的性命,怎麼樣,夠劃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