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連下了好幾日,弄得屋子裡格外潮濕不說,許多東西都發黴了。這日總算是晴了起來,早早的,太陽就爬了出來。
白小聰看向道路兩旁的稻田,松了口氣:“嘞雨總算是停了,還有一個多月就收谷子了,再不停,今年的收成不曉得要減少好多!”
對于靠看天老爺臉色吃飯的農家人來說,天氣的每一絲變化,都會牽動着他們的心弦,不敢片刻放松。
白玉媞側頭看去,就見沐浴在陽光下的稻田綠意盎然,新抽出來的稻穗随風舞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被此景所感,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是啊,雨總算是停了。”
“玉兒,你想唭啥子跟幺舅說就是嘛,犯不着跟着來縣城。今日就入伏了,大太陽下守一日攤子,你怕是遭不住喲。”白小聰拗不過白玉媞,況且自家老娘都答應了,隻好同意,可心裡還是不放心。
“幺舅,我想大哥了。”
果然,幺舅一聽這話就不再勸了,白玉媞昨日便是用這招說服了阿婆。她總不能說嫌麥芽糖掙錢太慢了,家裡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她的積分事業始終停滞不前,想去縣城看看,再另外找門掙錢的營生吧。
阿婆他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還沒有影的事情,白玉媞決定先暫時不跟他們說,免得空歡喜一場。
“當!當!當!”
一陣渾厚響亮的鐘聲,從鄧江縣縣城内傳來。
“玉兒,嘞是城裡鐘鼓樓的報時聲。哎呀,已經巳時了,咱們快克排隊進城。”
将牛車寄放在城外的棚子裡,白小聰挑着籮筐,帶白玉媞來到城門外的長長隊伍後頭站定。
進城的人排了兩條隊,白玉媞這條隊伍站着的人,大都是穿着粗布短褐草鞋,一副農家人裝扮。另一條隊伍,都是些駕着牛車驢車的人,身後的闆車上不知裝的些什麼,堆得高高的,有雨布遮掩也看不清楚。
白小聰瞧見白玉媞好奇的目光,低聲解釋道:“那邊都是些遠道而來的商旅,要提取了報貨單,官爺收過稅之後才能進城。咱們縣城位置好,經常遇到外地來的商人,上次我還看見高麗商人和回回商人了呢,城裡也有他們的商鋪,賣的東西都格外稀奇,就是價格太貴了,咱們買不起。”
稀奇好呀,稀奇就代表有市場,白玉媞決定有機會去逛逛他們的鋪子,看能不能淘到好東西。
隊伍前進的速度很快,守門的兵卒簡單翻看了一下籮筐,白小聰适時地遞上一份包裝好的麥芽糖,兵卒不動聲色地收下,然後轉身檢查下一個人。
走了一段距離,置身熱鬧密集的人群中,白玉媞才小聲問道:“幺舅,你每日都要給麥芽糖賄賂他們嗎?”
白小聰左右環顧一圈,同樣小聲回答:“玉兒莫要說得嘞樣難聽嘛,哪裡就是賄賂了,嘞是孝敬,是咱的一點心意。不用每日給,咱們的麥芽糖如今在縣裡頗有些名氣了,守城的兵爺共有四個,輪換着當值,每個月每人給上一份就行了。”
這樣啊,那也不算過分,畢竟閻王易見小鬼難纏。每個月給上四份麥芽糖,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事,嗯,這交易挺劃算的。
“玉兒,莫要走神,你剛才走到路中間克了。那是車輛轎子走的地方,當心撞到你,咱們走邊上一點。”
被白小聰這一拉,白玉媞回過神來,發現他們走的這條路是縣城的主街道。
街道中央的路面由石子兒鋪砌,不時有牛車驢車和轎子經過,那些畜生的屁股上都挂了糞袋。這樣做既防止糞便破壞路面的衛生,裡面的糞便還可以賣給專門收糞便的人,聽幺舅說這門生意很掙錢,縣城周邊的那些地主老爺地多肥料少,每次都要買很多。
道路的兩旁是排水溝,排水溝附近種有一些綠植。更裡面則是鱗次栉比的商鋪,有解當鋪、成衣鋪、香鋪、金銀鋪、胭脂鋪、酒樓、茶坊、酒肆、涼水鋪、從食店等等,花花綠綠的招牌幌子格外亮眼。
穿過繁華的主街道,拐過兩處居民區後,白玉媞兩人來到一個熱鬧的市場。市場裡面多是些賣肉、米、魚、菜之類的鋪子,市場外有很多如白小聰這樣的攤販在此叫賣,這裡的人流更加密集。
白小聰将籮筐挑到自己租的攤位上,招呼着白玉媞坐下,就拿出以前走貨郎用的皮鼓,手腕翻轉間,“咚咚”的鼓聲傳遞開來。
沒一會兒,就有不少客人聞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