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懸停在半空,等待回應,不過卻無人理會。莫哀認得這個人——伍楚早就提過,他們這幾棟樓裡,有那麼幾戶是要遠離的,江哲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個“爛人”。
江哲在市裡最好的江大上學。大二時,全班甚至同專業的人都知道了他因為校外□□感染了艾滋,還因此被拘留了幾天。之後,他便搬到了校外,住在後面的那棟樓裡。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莫哀臉上毫無表情。
江哲收回了手,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我在江大讀書,大三學生,正巧知道你在四中讀高三。隻是你卻連四中晚班都不去,所以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讓我給你補補課?”
“沒興趣”莫哀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背着包略過了他,準備離開。
“有艾滋在學校不太好呆吧。”江哲猛地伸出手抓住了莫哀的手腕,他靠近了一些,低聲說道:“我跟你一樣,我也有,我們是同類。不過我考的還不錯,可以幫你補課輔導輔導,你就不用再去看你那些老師的臉色,我甚至可以不收你錢。畢竟,我覺着你長得不錯,補課的時候,咱們可以隻上個床來抵掉學費。”
“死變态,滾。”莫哀一瞬間被惡心得不行,猛地甩開了江哲的手,咬牙低吼道:“老子不喜歡男人。”
“唉,等等,别急嘛。其實我本來喜歡女人,隻是被一個不幹淨的給陰了,現在有點陰影了而已。”江哲不依不饒地跟在莫哀身後,搖着頭繼續笑道:“不過你說你不是基佬,我還真不太信。你成天跟伍楚走在一起,經常在他家待着。一個艾滋病人和正常人這麼親密,你倆要沒什麼事,那才搞笑。小基佬,你想上他?”
莫哀的腳步猛然一頓,最後一句話令他胃裡一陣翻湧。他扯緊書包肩帶,那隻手有些微微發抖。他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唇角微勾起,轉過身來,面朝向着江哲。
江哲見狀,心中一喜,走上前去,擡手欲揮開莫哀額前的發絲,看看他的眼睛,他笑說道:“放心,我跟男的也做過。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遷就你啊。另外我還可以給你補課,雖然你有艾滋,但也不一定早死,說不定你還是可以讀完大學的。”
莫哀猛地抓住江哲的手腕,指尖用力,幾乎掐出了指印。他将臉湊近,目光淩厲地盯着江哲。
“死變态。”莫哀望着江哲,笑着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随後快速的轉身,另一隻手扯着江哲上臂向前用力,猛地将人摔倒在地。江哲鼻子止不住的流出血來,莫哀拍了拍肩膀被他抓過的地方,然後從他身上跨過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死高中生,給老子等着,遲早上了你。”江哲側躺在地,帽子衣服上全是地闆灰塵,他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氣急敗壞地罵道。
莫哀一邊走,一邊用濕紙巾反複擦拭着手。他屬實被這種人惡心的不行,煩躁的一遍又一遍擦拭,直到磨紅了皮膚,才緩過神來,然後郁悶地從包裡拿出繃帶纏在腕上。
他深吸一口氣,将繃帶重新扔回書包裡,甩到肩膀上,向家走去。這時,手機響起叮的一聲,他打開手機,是一筆卡裡入賬的通知,他詫異地看了一眼,随後删掉了信息。
莫哀記得,自從他母親去世後,他的賬戶裡每月都會收到三千塊錢。他查過,卻依舊不知是誰給的,他也從沒動過這筆錢。
早先他曾懷疑這錢是他父親在獄中托朋友轉來的,但幾天前,他的父親已經去世,這人卻還在給他轉賬。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盡管決定好好活下去,但這筆來路不明的錢,他還是打算先擱置在那為好。
晚間的夜風帶着些許涼意,輕輕撩起莫哀額前的發絲。他将沖鋒衣拉鍊拉至最頂端,将下巴埋進衣領,被頭發半遮着的眼睛在湖風中若隐若現。
他隐約間看見欄杆邊站着一個人,那人望向他,笑着伸手朝他打招呼。他一步步走過去,卻在接近的一瞬間,僅一步之遙,那人就消散了。
莫哀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幻覺嗎?”
他收回視線,自顧自的繼續朝家走。一路上再也沒見到那個警察的身影了,不論是真實的人還是幻覺。
回到家,莫哀将沙發上的風衣消毒裝好,随後拿出手機給何過發消息。
“警官,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你的風衣還在我這兒。”
他覺得好像還少了點什麼,手指又在屏幕上補了一句。
“洗幹淨了,消過毒了,很幹淨的。”
客廳的鐘滴答許久,手機卻遲遲沒有絲毫的動靜。他又打開了手機瞥了一眼,歎了口氣。
依然沒有消息,那警察叔叔不看手機的麼?
他關掉手機,随意扔到茶幾上,從包裡取出書和練習冊,自己學了起來。
而此時的何過,從中午把那高中生送回學校後,便立馬跑回了局裡上班。
換好警服,整理好帽子後,一個文件夾就被遞到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