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裡之外的何過忽然覺得後背一涼,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他皺眉思索:昨晚的冷水澡,不會真讓自己感冒了吧?
這時,孫奇走了過來,開口喊道:“韓寸,一大早的無精打采,昨晚又跑哪兒瘋去了?”
何過坦然點頭,伸手摸了摸鼻子,随意地答道:“确實出去了一趟,買了包煙,抽完還給凍感冒了。”
孫奇聞言,發出一聲輕蔑的“切”,正要反駁,卻見柯飛踱步而來,随即改口嘟囔道:“真是能編,鬼話連篇。”
“孫哥,今天我們跟飛哥去哪兒?”何過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孫奇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哪兒也不去,柯飛哥叫咱來,就是讓咱看個門。”
“哦?看門?”何過挑眉,一臉疑惑。
孫奇笑意淡去,擡頭直視何過,語氣中多了幾分認真:“飛哥隻需要我們盯着點,過不了幾個小時,他出來了,咱就可以回去了。”
何過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與孫奇一左一右跟在柯飛身後。三人上了車,柯飛坐在後座,孫奇繞去駕駛位,何過則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後,何過目光始終盯着前方,心中默默記下每一條路的方向和特征。行駛中,柯飛忽然笑着問道:“韓寸,你來過這裡嗎?”
何過輕笑一聲,回答:“這裡環境确實不錯,比咱那兒強多了。有錢的話,以後搬來江城住也不錯。”
“這裡好個屁。”柯飛冷哼一聲,托着下巴望向窗外,語氣透着不屑,“人多就素質高?年輕人稍微像點樣兒,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樣。”
何過不以為意,又笑道:“不過這裡的錢好賺。”
“賺個屁。”孫奇開口反駁,冷笑着補充,“能賺大錢的是少數人。真正好賺的是老人的錢,騙一個準一個,越老越是座金礦。”
柯飛沒有接話,但神情顯然是認同的。
何過微微垂下眼,語氣略帶疑問:“真是這樣?”
柯飛聞言,斜瞥了何過一眼,冷笑道:“有些公司打着培訓的名義發家,靠坑蒙拐騙掘到第一桶金。他們無非是換了個好聽點的借口。韓寸,沒良心的人,永遠比有良心的賺得多。”
短暫的沉默後,車漸漸駛出城區,路況卻越來越颠簸。何過不得不伸手扶住車門頂部的扶手。突然間,他的目光定在某棟建築上,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而複雜。
那是當年厲武綁架他時的地方。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
柯飛察覺到了何過的異常,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随即摘下墨鏡,似笑非笑地問:“盯着看什麼呢?”
何過立刻收回目光,幹笑一聲:“沒什麼。隻是覺得這裡真适合開旅館酒店,偏僻又好宰人。”
孫奇不屑地撇嘴:“就你這點眼界?飛哥帶你混,你還隻想着開酒店?”
柯飛卻不以為意,淡笑着說道:“幹什麼都行,隻要财源廣進。不過真要有那麼賺錢的生意,我還幹這殺人賣貨的行當?”
“那棟樓可不是什麼在建酒店。”柯飛指了指那座廢棄工地,冷笑道,“就是個破地方,灰塵多得能把人嗆死。”
何過回憶起自己被綁架時,厲武曾與某人接觸。雖然當時并未見過那人的面,但現在回想,柯飛的聲音與那人的音調、節奏如出一轍,已經不能用“像”來形容,而是幾乎完全契合。
剛才柯飛的隻言片語讓何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柯飛就是當時與厲武交談的那個人。而厲武死後,柯飛不僅拿走了所有器官與血液的交易網絡,背後甚至可能牽扯到更大的黑幕。那麼,厲武與柯飛背後的大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
思緒越陷越深,直到一聲刺耳的急刹車打斷了他的推演。
“到了。”開車的孫奇語氣冷淡,隻随口抛下一句。
柯飛随即推開車門走下去,何過也松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就在他手握車門把手,半開的瞬間,一股劇烈的力量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槍口冰冷,抵在他額頭上,孫奇低沉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傳來:“你想幹什麼?”
何過愣住,目光鎖住孫奇,試圖從他緊繃的臉上讀出一點線索。“不是說來看門嗎?”他語氣平靜,仿佛這一切不過是誤會。
柯飛笑了一聲,示意孫奇将槍放下,他雙手撐在副駕的車窗上。
“看門,是讓你待在車裡守着,有沒有可疑人物接近這裡。”柯飛站在車旁,不疾不徐地插嘴,聲音裡帶着一絲戲谑,“不是讓你像個保安似的,站門口顯眼。”
他随即拉開何過的車門,動作自然又流暢,俨然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态,幫他扣上安全帶,又用力關上車門,像是封死了何過的所有退路。做完這一切,柯飛勾唇,将墨鏡摘下疊好,從搖下的車窗遞了進去。
孫奇主動去接,隻可惜柯飛沒遞給他,轉而送到何過面前。
“愣什麼,拿着啊?”柯飛笑道。
“哦,好。”何過下意識接了過去。眼神随着柯飛的背影移動,看着他走向前方的棚子,直到徹底消失。
手裡的墨鏡還沒握熱,就被孫奇狠狠奪走,緊接着對方一臉不善地低聲警告:“韓寸,你最好安分點。别對小柯總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
“小柯總?”何過微微皺眉,隐約捕捉到某種不同尋常的關系,但孫奇對此緘口不言,隻是雙手握緊方向盤,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時間一點點過去,空氣中的壓抑感逐漸消弭,直到柯飛從棚子裡晃悠悠地走了出來,拉開後車門癱坐進去。他倚靠着皮座,懶散地接過孫奇遞來的墨鏡,随意戴上,語氣中透着不耐:“特麼的,白等兩個月,盤子被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