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焦急,眉間緊鎖:“莫哀,深呼吸,我在這兒,深呼吸。”
莫哀聽着何過的聲音,漸漸平複了呼吸,但臉上的悲傷依舊未散,眼神呆滞。過了很久,他低聲問:“何過,你是不是在報複我?”
何過沒有回答,反而一把将莫哀抱入懷中,将頭埋在他的頸間,輕聲哄慰:“對不起,莫哀,我錯了,我錯了……”
那之後,莫哀在陽台上貼滿了“禁止何過與瑞瑞攀爬”的警示條。
而他自己再怎麼生氣也沒鎖過卧室門了。
……
午飯時,何過像往常一樣回到家吃飯。他看着莫哀低頭捧着碗,眉頭微蹙,眼裡透着低沉。何過想開口勸慰,卻始終沒能找到合适的話語。
想說點什麼,勸小孩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畢竟“憂傷肺,怒傷肝”。
何過正琢磨着開口,突然靈機一動:“昨天……”
話未出口,他陡然頓住,将要說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昨天就是因為那些,小孩才生氣的,一絲懊悔湧上何過心頭。
莫哀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開口:“說吧,昨天見到那個傻*之後,你都有了什麼想法。”
何過神色一頓,片刻後沉聲道:“其實,我希望你上大學後,能住在宿舍裡。”
話音剛落,莫哀手裡的筷子停了片刻。他心中掠過一絲慌亂——何過不想和自己住一塊兒了嗎?
這個念頭還沒成形,莫哀下意識地不願拒絕何過,差點答應。
他實在忍不住,低聲問了句:“理由。”
“我怕他們找到你;怕他們傷害你;最怕我不在時,沒辦法保護你。”何過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也會讓我媽帶小諾暫時搬回去住,等抓到跑了的那幾個人,再讓你們回來。”
原來隻是這樣……嗎?
“可以嗎?”何過偏頭問道。
莫哀遊移不定,歎了口氣,輕聲問:“何過,如果……你在家呢?你不希望我回來嗎?”
何過的筷子停在碗邊,他盯着碗裡的米飯,語氣卻是無比堅定:“當然希望。隻是……出于安全考慮,我覺得你暫時住在學校更好。”
莫哀沉默片刻,沒有回應。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仿佛在權衡什麼。
何過猛地擡頭,直視着他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會去找你的。每天下班,我都想接你。放假了,我會陪着你。但我不想讓你暴露在危險中,答應我,好嗎?”
确實……很難拒絕。
莫哀不願意讓何過活在擔憂中,他今天上午體驗了那麼一回,着實不好受。何過……也不該承受那種煎熬。
他歎了口氣,語氣裡帶着幾分妥協:“姓何的,我不需要你天天下班跑來跑去。我隻有一個要求,辦案的時候,保護好自己,行不行?”
何過點了點頭,鄭重地答應了。
收拾碗筷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小孩,我還欠你一次許願機會,你想好了嗎?”
莫哀微微一愣,随即搖搖頭,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留着吧,說不定以後有大用。”
何過輕笑了一聲:“好,給你留着。”
說完何警官轉身進了廚房,安安心心地洗起碗來。
這段假期的日子過得清閑而美好,像一場柔軟的夢。然而夢總有醒來時。
開學那天,莫哀收拾好行李,何過幫他打包床墊,送他上學。一路上,莫哀的情緒低落得像天邊的暮雲。
車裡,莫哀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眼神透着些許不舍。他垂下頭,沉默了好久,忽然開口:“何過,我還沒看見你穿那套衣服,就要去上學了。”
衣服?何過愣了一下,很快想起那套定制西裝。那是莫哀之前送給他的禮物。他握着方向盤,輕笑一聲,語氣笃定:“會看到的。”
莫哀轉頭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要把瑞瑞照顧好啊。”
“我會裝個攝像頭,把咱倆的手機綁定起來。這樣你随時都能看到瑞瑞。”何過側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溫柔。
“哦。”莫哀低聲應了句,又垂下眼眸沉思了一會兒,才問道:“那如果不是假期,平時你下班之後,還會來找我嗎?”
車窗外的路燈一盞接着一盞向後退去,失落在悄然蔓延。
“會。”何過的回答毫不猶豫。
“算了,省得跑來跑去麻煩。”
他們幾乎是同時開口。
何過卻認真接過話頭:“隻要你想,我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莫哀低低地歎了口氣,聲音有些輕:“何過,别做騙子啊……”
何過側頭看他一眼,目光灼灼,聲音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嗯,不做騙子。”
其實,莫哀曾以為戀愛就像一場拔河,不是他拼命扯着何過不放,就是何過費盡力氣将他拉住,雙方都在較勁,用盡心力。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何過突然使出了全身力量,毫不退讓也要将繩子拉過去,企圖不顧一切,也非要赢下這場比賽。
當莫哀終于被拉過那條分界線時,他原以為何過會松開繩子,振臂高呼,慶祝勝利,讓他摔個大跟頭。可結果,何過不僅沒有,還仍在繼續用力拉扯,直到将莫哀整個拉進懷裡緊緊抱住,才将繩子随手扔在一邊,再也不讓他離開。
想到這裡,莫哀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車裡那些小小的許諾,句句誠懇,讓他感到安心又踏實。他不再獨自一人舔舐傷口,而是準備迎接自己的大學生活,準備迎接……與何過的未來。
如果生命注定短暫,那就更該珍惜它。尤其是,他想把每分每秒都用來陪伴自己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