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外殼是極簡風格的磨砂黑,粗糙的表面吞噬了周圍的光線,使得整個他顯得深沉内斂、深邃神秘。當他打開盒子時,裡面覆蓋着勃艮第紅色的内襯,黑色海綿上嵌着兩枚銀色戒指,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周圍的燈光。
莫哀盯着戒指看了幾眼,随即合上了盒子,手指不自覺地揉了揉微微突起的太陽穴。
何過就這麼把東西丢下了嗎?他再也不要了嗎?
不對,是自己先不要的。
他被抛棄了嗎……
這不是之前所最期望的嗎?
糾結與懊悔再一次漫上心扉,在心髒一點一點往深處鑽入,疼痛迅速擴散,蔓延至整個胸腔。
莫哀望着已不知過去多少輛的車燈,費力地從失去何過的傷痛中拉回自己。臉上迅速浮現一層虛假的從容,他将盒子塞進上衣口袋,輕輕咳了一下,努力恢複冷靜。剛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陣模糊,随之而來的是腳步的虛浮感,最終重重地摔倒在地。
朦胧中,他似乎隐約看到,何過正朝他從剛才那條路上飛快地跑回來。接着,眼前隻剩下一片黑暗。
昏迷過去後,莫哀被一隻穩健的手扶起。那人迅速檢查着他的狀況。
“把他給我。”何過急匆匆地跑到,看到莫哀被人抱在懷裡,他竭力地克制住自己,保持聲音的平靜。
“我是醫生,是他的老師。你是?”沈軒從容不迫,拿出手電照了照莫哀的眼睛。
媽的,他是床伴。
“我是警察,我會帶他去醫院。”何過答道,聲音裡已經帶了些壓抑的緊張與焦慮。
沈軒看向何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醫生就在這裡,居然還說要帶去醫院,但沈軒并沒有當面反駁。
“他心髒有問題嗎?”沈軒轉向何過,問道。
“他有心衰。”何過回答得很快。
聽到這話,沈軒立刻轉身檢查莫哀的呼吸和心跳。過了一會兒,他松了口氣,“這不是急性心衰,應該是暫時性腦供血不足,休息一會兒應該能醒。”
何過聞言終于松了一口氣,蹲下身接過莫哀,将他的上半身輕輕墊在自己的腿上。
沒過幾分鐘,他看見了莫哀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似是要轉醒的迹象。
“你還好嗎?”何過滿臉擔憂,低聲問道。
莫哀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與何過交彙。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上何過的臉,停頓了幾秒,然後猛地用力,揮開了何過的腦袋。
緊接着,他用力支撐着腰部,坐了起來,才看到同樣沒隔兩三米遠的沈軒。
“沈……沈老師?”
沈軒點了點頭,起身整理東西時淡淡說道:“我回校的路上看到有人暈倒,走近才認出是你。你看起來有些貧血,如果心髒也不好,得多注意,情緒不要波動太大,保持好心态。”
“謝謝……”莫哀站起來,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
就在何過張口想說什麼時,沈軒突然瞥了一眼,問道:“我實驗室有些心衰藥物,你需要嗎?”
莫哀沒有看何過一眼,點了點頭,“走吧,老師。”
何過隻得目送莫哀漸行漸遠,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半小時前的莫哀一般。
“老師,抱歉。”莫哀走了幾步後,突然低聲說道。
沈軒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不以為意,“你沒什麼需要抱歉的。”
莫哀歎了口氣:“他……是我哥,我跟他吵了一架。”
“哥?”沈軒似乎對這個話題充滿興趣,接着說道:“我也有個師弟,曾因一些事情與他發生過争執。”
“那您和您師弟,最後怎麼樣了?”莫哀擡頭問,顯得有些好奇。
“我師弟把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删了,甚至換了手機卡。我們很久沒見面了,隻知道他好像還在這座城市的某所學校教書。”沈軒談到師弟時,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柔和的神情。
莫哀托着下巴沉思片刻。
沈軒繼續說道:“在他看來,沒有愚笨的學生。那些成績不佳的孩子,往往隻是認為自己沒有進步的空間。他說,很多孩子看到别人不斷進步,自己卻望塵莫及,索性停下了腳步,選擇放棄。但作為老師,應該不斷告訴他們,未來仍然寬廣,他們現在隻是在短暫停歇。他還說,他得告訴學生,這并不可恥,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
“我也有個班主任,雖然看起來有點貪财,但其實人很好。”莫哀突然插話道。
“他叫什麼名字?”
莫哀愣了一下,越想越覺得,自己似乎曾聽老王提過江大的一個師兄。
“叫王然。”莫哀急忙補充道。
沈軒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說:“原來,他在你的學校裡教書啊?”
沈軒話音未落,便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拿出了一盒藥,随手扔給莫哀。
“這是心衰的應急藥,謝謝你告訴我。”沈軒微笑着轉身,慢慢踱步離去。
莫哀接過藥,目送着沈軒的背影,感激地喊道:“謝謝老師!”
沈軒擺了擺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