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撒手,鬼哭狼嚎的,放開我魯班尺!”是張一尺的呵斥聲。
王小胖這輩子沒這麼感動過,另一隻手抓住了人的胳膊,那是秦躍。
秦躍問:“你咋了?什麼姑姑奶奶讓你生三胎?”
“草。”王胖子說:“我他娘剛才見鬼了。”
一尺子拍他嘴巴上:“胖子,還想再來一次,你就瞎幾把亂說吧!”
那一尺子可給王小胖拍疼了,也讓他長了記性,他立刻閉上嘴,發誓到達目的地前,一句話都不會說。
王小胖低頭,和秦躍合力推小推車,把屍塊往裡邊運。
他們離那團熒綠火苗越來越近。
這時候,兩人都感覺自己走了快兩公裡。
直到靠近,他們才發現綠火有多壯觀,并非一開始看見的拳頭大的小火苗,而是突然就變成一棟居民樓那麼高的滔天火焰。
在黑暗中,沒有介質,寂靜的燃燒。
壯烈、陰森、奇詭。
綠火無聲無息的燃燒,秦躍聽不見任何聲音。
三個人同時沉默,在震懾人心的詭異火焰中,不約而同地陷入震撼與畏懼。
“這、這到底是什麼火?”王胖子頭皮發麻,忍不住顫聲發問。
“不知道。”張一尺望向照不亮任何物體的綠火,語氣嚴肅:“這是他帶回來的。”
秦躍出聲:“誰?”
張一尺說起了這團火的來曆:“我也是聽說的,那時我都沒進特安局,據說是特安局剛成立時,把修建地址選在曆史文化厚重的西京,這裡十多個朝代的首都,地下東西特别多。”
張一尺深吸口氣,徐徐道來:“東西太多了,鎮不住。中央委托了首任局長出馬,那是1977年,初任局長也姓張。張局親自去請他出山,他去秦嶺裡呆了一夜,回來就把地址選在我們現在的地方。”
“他是誰?”王小胖好奇極了。
張一尺擺手:“先聽我把話說完。”他邊說邊感歎:“當時挖掘機根本開不進來,特安局這些地下室,是當兵的一鏟一鏟挖出來的。”
“這期間,他離開了西京,去了那裡,沒人知道,連張局也不知道。隻不過他回來時,帶回一個巴掌大的青銅球,放出來就是這團火焰,落地就變成了這樣。”
“從此以後,這地下的東西,全都安分守己了。”張一尺長歎。
秦躍懂了:“所以這團火,就是鎮壓的?”
張一尺點頭:“是,我們把它叫三昧真火。他沒有說這團火的來曆。我翻遍古籍,除了地府的陰火,找不到類似記載。”
“……”張一尺頓了頓,說:“所以我們把它戲稱為三昧真火。”
“所以,這個他,是誰?”秦躍肅然起敬,一定是不世出的高人!
張一尺愣了下,慢吞吞地回答:“你應該認識,就是沈煙。”
秦躍沒說話,王小胖替他說了:“老張,你甭瞎扯,我倆剛來,怎麼可能認識那什麼什麼沈煙?”
張一尺沒解釋這個,他一拂道袍:“在這兒等着,不要走動。”
說罷,他開始走天罡步,左三右四,南北兩折,一把魯班尺舞得赫赫生風,嘴裡振振有詞念咒語。
王小胖拉着秦躍嘀咕:“怎麼又是沈煙。”
“你也發現了。”秦躍壓低嗓音。
頭一回見高顯明的時候,高局就給了他們倆交代,第一,膽子要大,第二,别惹沈煙。而宋雨浥說,特安局三處,隻有一個人,就是處長沈煙。
沈煙從來不到特安局,建成特安局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
聽他們這些知情人的意思,似乎特安局裡,沒有人能請得動沈煙,至少從1977年特安局建成後到現在,沒人請動這位平平無奇的入殓師。
1977年到現在,這個名叫沈煙的人,年紀至少五六十了吧。
秦躍撓頭,這位沈煙,到底是何方神聖?
張一尺的天罡步走完了,他收了魯班尺,往東偏南方向一指:“那裡。”
三個人走過去。
黑暗忽然裂開一條縫隙,緊接着,黑暗裡傳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石門打開,微光在黑暗裡明亮得像太陽。
“趕緊推進來,你倆,别發呆。”張一尺滿頭大汗,着急地催促。
秦躍和王胖子反應很快,立刻把屍塊推進去。
狹窄的石室,四面都是石壁,十分光滑,頭頂八盞射燈,照亮了這間不大的屋子。
屋子中間,有一張石桌,四四方方的長條,底部由倒錐形石柱支撐,乍一看,像極了手術台。
秦躍恍惚,以為進了某醫院的手術間。
屋子裡特别冷,連王胖這種熱力附體的人,都打了個寒顫。
“運到了,接下來怎麼辦?”王小胖抱緊自己。
張一尺懷抱胳膊,冷得他一激靈,說:“你倆才是六處的,别問我。”
秦躍盯着小推車上的裹屍袋,大腦一片空白:“得找個入殓師吧。”
張一尺和王胖子同時盯住他。
秦躍一哆嗦:“看我幹嘛?”
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不應該找法醫嗎?找什麼入殓師?給他們化妝辦葬禮啊??
“你說得對。”張一尺卻肯定了他,而且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
張一尺甚至替他解釋:“找入殓師複原屍體,才能搞清楚這幾具缺斤少兩的屍體,到底丢了什麼。”
王胖子舉手:“我聽樂子哥的。”
“樂子哥?”秦躍額頭爆出青筋。
王胖子攤開雙手解釋:“叫秦躍吧,顯得咱倆生份,小躍躍吧,你撞人明星了,躍子哥太拗口,樂子正好。”
秦躍:“…………”搞不懂死胖子給人取外号的腦回路。
秦躍心道,晚點再計較這些,他說:“那麼問題來了,咱們請誰?”
連經驗豐富的王法醫都着了道,還有誰能接這個活?
十秒鐘沉默後,三人異口同聲想道:“沈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