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西京包打聽在茶館門口算命。
算命攤旁邊就是個說書的,包打聽戴一副黑眼鏡,邊算命,邊支起耳朵聽書。
白嫖,不給錢那種。
秦躍跟胖子到茶館時,說書的剛把包打聽的攤兒給掀了。
什麼抽簽桶、黃紙符、号稱乾隆年間的通寶硬币,洋洋灑灑撒了一地。
“你憑啥不給錢啊!?”說書的是個老大爺,領着退休工資,倒也不缺錢,就是見不得窮鬼上趕着白嫖他那番好口才。
本來說書就掙不着倆,一天下來口幹舌燥,面前的銅碗裡最多十個硬币,旁邊還杵個白聽的,說書老大爺忒生氣。
這天下午天氣悶熱,說書大爺終于忍不住,當場掀了算命攤。
秦躍和胖子老遠就聽着動靜。
退休說書老大爺氣急敗壞地吆喝:“小夥子,我瞧你年紀輕輕,不務正業,搞封建迷信也就罷了,你故意把攤支棱在我這裡,就是想聽個免費的。”
大爺咄咄逼人:“你一次兩次我也就忍了,可你在這裡都一個月了,大家來評評理,憑啥吃白食這麼久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嗎?!”
秦躍和胖子對視一眼,兩人擠進人堆裡,探頭探腦地打量。
好熱鬧的閑人們都圍了上來。
茶館在老城區,附近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居多,退了休沒事幹,擠在這裡看熱鬧,裡三層外三層,圍得那叫一個水洩不通。
胖子憑借寬闊的胸襟,強勢分開人群:“讓讓啊,讓讓啊,我們找人,謝謝大爺大媽!”
包打聽說話了:“大爺,我沒白嫖你,要不這樣,我給你算算。”
他把簽筒從地上撿起來,把竹簽全塞進去,放在手裡“天靈靈地靈靈”,一陣神神叨叨。
說書大爺不樂意:“我不要你算,你這就是封建迷信!”
包打聽把竹簽往小木桌上一搭,砰的一聲。
那一下或許是氣勢太足,給周圍人都鎮住了,沒人說話,說書大爺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
包打聽随手抽了一支簽,翻過來一看,連聲驚呼:“媽耶,下下簽啊大爺,讓我看看……”
包打聽煞有介事:“你兒子媳婦吵離婚,你老婆在外邊另外有伴,不管你了,是不是啊大爺?”
“你、你——”說書大爺氣炸了,整張臉通紅,險些岔氣,他指着包打聽:“你胡言亂語,真沒文化!”
包打聽笑嘻嘻:“我說大爺,要不你回去問問你媳婦呢,我看你也不賴啊,最近走桃花,年輕姑娘向你示好,是不是?當心人家貪你退休金哦。”
周圍人竊竊私語。
說書大爺是體面人,哪裡丢得起這個臉,把包打聽的簽筒抓起來,往地上狠狠一砸,砸得四分五裂,他氣急敗壞,轉頭就走。
“算命嘞,有人要算命嗎?”氣走了說書大爺,眼看周圍還這麼多人,包打聽緊抓商機,在線推銷:“算一卦三十,算三卦一百,湊夠兩百減十塊,包解命!”
秦躍走到他面前:“包打聽?”
包打聽的墨鏡掉下來一半,他本來在低頭收拾小攤,聞言半擡頭,從墨鏡縫隙裡,露出上半邊眼睛,瞅了瞅秦躍。
“誰介紹來的?”包打聽不大不小的聲音問。
王胖子上來跟他對暗号:“渭水東邊小芙蓉。”
包打聽放下簽筒和解命書,把康乾通寶塞進斜挎的小布袋裡,朝茶館二樓揚了揚下巴,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二位貴客,樓上請?”
三人上樓。
茶館老闆和包打聽認識,見他帶了人進來,也沒上來招呼,視若無睹地放他們上了二樓。
秦躍說:“把你墨鏡摘了。”
包打聽問:“你不是警察吧?”
秦躍哽住,王胖子腦筋極其靈活:“當然不是!我倆接了私活,做那行的。”
包打聽打破砂鍋問到底:“哪行?”
王胖子哽住,翻了個手花:“就,那行?”
“……”包打聽把眼鏡摘了。
秦躍和王胖子同時愣住,秦躍問:“你大學生吧?”
眉清目秀,略顯稚嫩的面相,跟大學生似的,一看就有那種,沒有經曆社會知識污染的天真。
和剛才油嘴滑舌的算命攤老闆兩模兩樣,秦躍壓根沒法把這張臉和剛才的形象聯想到一起。
包打聽沖他露齒笑:“謝謝啊哥,見過我的人都這麼說。”
“你到底多大啊?”王胖子滿臉懷疑:“我們不和學生做生意。”
包打聽翹起二郎腿。
沒一會兒,服務生就把金桔檸檬蜂蜜茶送過來了,看來是熟悉包打聽口味的。
服務生還問了王胖子和秦躍要什麼。
兩人都要了最便宜的苦荞茶。
五千經費,三千工資,還喝毛線茶啊。
“放心吧兩位,”包打聽抖腿,漫不經心,“我幹這行十年了,也就長得顯年輕。說說,你們想打聽什麼?”
秦躍狐疑,王胖子說:“暗号的下一句是什麼?”
包打聽吃笑:“渭水東邊小芙蓉,長安西城大野豬。”
秦躍:“…………”
王胖子拍巴掌:“包先生,多有得罪,見諒。”
包打聽不介意地笑笑:“我姓韓。”
王胖子連連點頭:“韓先生,韓老闆。”
秦躍問:“你真會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