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遮月色,月色襯美人。
她很明顯是姗姗來遲,但依舊拯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相比撲克臉的見死不救,
她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或許這是我們命中注定的緣分。
恩人應當是翻牆而來,她淡紫的裙擺随風晃動,随後穩穩落在那死人臉的身旁。嬌小的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将地上的屍體拉起,兩手搭在脈搏上,片刻之後,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對着下面躁動的人群說,“這人還有救,你們就那麼着急入土嗎?”
台下的人很明顯不信,一個個面面相觑。隻有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從人群中跑上台,跪倒在恩人身邊。“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她的雙手攥緊了恩人淡紫的裙擺。
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竟然沒有死,那我這算是冥婚嗎?我真的和人成婚了?
恩人似乎也成為了他人的救命恩人,面面相觑過後,台下那群可惡小人全跟在恩人身後超後院去了。我倒是被救了,但是這些小人還是不放心。出于某種威脅的目的,我和那個仗義執言的小道士被綁在一起活生生成為了人質。我不再去看這些人的嘴臉。萬幸白紙花堆滿的木門阻隔了一群喪心病狂的神經病,要不然恩人也要被這些豺狼虎豹吓個半死。
被綁的小道士很不老實,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麼,我狠狠地教訓了他,他才安靜一些。
月光此時才跑出來禍害我,照得我睜不開眼。撲克臉還是在高處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或者說他是在關注房内恩人的安危。我的安危對他而言,算了,不值一提。
這些人明明一擡頭就能看到他,但是他們都低着個頭裝作瞎了的模樣,我隻道是命運不公。
那男人應當是被救活了,恩人剛從房間出來,一群人全然不顧恩人欲言又止的臉上,一窩蜂地擠到房間裡去了。好在,現在空蕩的府邸能讓我們二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還帶回了死皮爛臉要和我們一同前往的小道士。
“我算過這人的命,絕對活不過今晚。你這個小姑娘,逆天改命,厲害啊。幸會,幸會,鄙人楊翊,觀潮閣閣主最後一位關門弟子。”小道士攔住救命恩人的步伐,雙手叉腰,一臉牛氣地介紹自己,手中的拂塵都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天香開茉莉,梵樹落菩提。我的名字就叫菩提,還有做人要誠實。觀潮閣?他們不是号稱不過問這凡塵的萬事,就在那島上苟活百年嗎?連關門弟子都要出來坑蒙拐騙嗎?觀潮閣是被淹了還是被九宮坊給吞了?”菩提恩人不耐煩地甩開了擋在眼前的拂塵,直沖沖地往前走。
“我的心肝,你髒了。”小道士楊翊很寶貝自己的拂塵。
我跟着菩提的步伐,隻要跟緊就不會被甩開。“恩人,觀潮閣是什麼地方?九宮坊又是做什麼的?那道士當真是騙子?”他們談到的這些地方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可直覺卻與我說,這不是聽說而是重逢。
“觀潮閣是膽小鬼,九宮坊就是大魔頭,總之這兩個地方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菩提恩人的話就是真理。我一定要遠離這兩個地方的人。
撲克臉比我們先回到小院。這種人當真是冷血至極,我裝作看不見他徑直朝着院中走去,碩大的白眼是我給他最大的不敬。他倒是不在意,轉頭居然和那個小道士聊的火熱。
第二天一早,我剛睜眼,床邊圍了很多人,唯獨少了我認識的人。
“這個女娃娃長得真是沉魚落雁,我敢擔保絕對不是夏家的小姑娘。”
“我小時候還抱過她呢?我記得那小臉胖乎乎的,絕對不是她這個瘦扁扁的樣子。”
無數審視的、陌生的、帶着戲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每一處。我試圖用薄薄的被褥遮住自己,擋住他們的目光。此時我隻有一個想法,逃,越遠越好。跌跌撞撞,從他們的圍堵中逃走。
推開門,我就看到了恩人、撲克臉、小道士還有那個死人臉以及身後的那群嚷嚷要殺了我的小人。我突然愣住,難道我與這死人臉的孽緣當真是不能有個好結局嗎?算了,就此别過。我把門砰的一聲關上,連帶着那些在我床前的陌生人一同鎖在了這房間内。我有洩氣地滾回了床上。
是菩提恩人開的門,她見我拘謹的模樣,連忙過來安慰我,“他們是來認人的。蘇家娶得是城東的夏家姑娘,你看她們這副驚訝的表情,很明顯你不是這冥婚的夏家姑娘。”我摟住她的細腰不願放開,衣袖之間的清香再次撫平了我的焦躁。從菩提恩人的懷抱中擡頭,死人臉卻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的臉還是那樣蒼白,連帶着脖頸處都是煞白的慘。“我不是你的新娘,你離我遠點。”對他,我自然是滿腔的怨氣,胡亂吼了幾句。
“哪裡來的暴躁姑娘,這都是誤會一場,在下蘇岫玉。替我家人昨日的所作所為向你道歉。”死人臉的臉真白嫩,毫無血色,身子也弱弱的,給我行個禮我都怕他倒下去。
“不用了,我受不起你這一拜。”雖然經曆了昨日的冥婚,好在我還活着。不過我這樣一個對過去一無所知的人,怎麼能夠輕易接受他人的恩德呢?說不定我和這蘇公子還有什麼前塵往事的孽緣呢?如今受了這一拜豈不是拿人手短。
那些昨天迫害我的小人都走了,竹園内就隻剩下了五個人,他們大約與我相同年紀。一張不大的石桌,硬生生擠下了五人。我站在菩提恩人身後,冷血的撲克臉、坑蒙拐騙的小道士、弱不禁風的死人臉都眯着眼睛上下審視着我,都想要看穿我,卻又無濟于事。我倒是很坦然,本就是一無所有,索性讓他們全都看個幹淨。
他們和我說我本就不是蘇家選的新娘,早晨圍在我床邊的那些人也不是我的親人,至于我的真實身份他們也不得而知,我信了卻又不是很在意,如果我真的還有親人,他也一定會來找我,如若沒有那便孤身一人那又何妨?況且如果我本來就是被人抛棄那有什麼好去尋找那些負心人呢?
四個狐狸一般的人還是盯着我看,似乎有更大的陰謀等着我,這是我的預感,沒想到還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