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扶起狼狽的蔚然,低着頭悄悄暗示他,“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和她計較以後的事情做甚?我們還要去找菩提他們呢?”
“好,你以後要離這種人不安好心的人遠一些,真的!”蔚然滿臉的懇切竟也向我服了個軟,我倒是有些不習慣了。難道冷血怪的血昨日被我捂熱了,今日變得這麼關心我?
我始終覺得世人皆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這也許就是這位名叫珠玑的白發女人放我們離開的緣故,但令人生惡的是她并未告知我們正确的出山方向,導緻我們在這山谷之間亂晃悠。
“我們好像迷路了。”我是真的走不動,幹脆賴在原地。昨夜來的時候是半夜光顧着趕路,走出這小院才發覺,這白發女人居于山谷深處,小院藏于一片偌大的月季花海之後。山中月季,花後小屋,這珠玑前輩自己不去想着報仇,倒是有閑情雅緻種花。
“你說九宮坊為什麼會盯上我們啊?”蔚然走在前,可是這花海太過于放肆了,把他的身影遮得七七八八,離我也忽近忽遠。“等等我。”我隻能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即使隻是一角。
“再走慢點,天黑之前,我們一定走不出這座山。”蔚然看我畏畏縮縮的,隻能轉身走到我身後,雙手叉腰,一副催促的模樣。“九宮坊的人本來就神出鬼沒,他們的目标應該是客棧裡參加問劍會的人,我們也算是僥幸才能逃過一劫。”他一定知道些什麼隐情,因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狐疑地看着我。難道這隐情與我有關。
謝天謝地,我們也算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鎮上......但是看着眼前的路牌,溪西?還是西溪?到底是西邊的溪還是溪邊的西?
“難道是因為這地方在溪的西邊,所以取名于溪西?”我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有些許離譜,但還是懷着些許期待看着蔚然。不等他開口,一人從左側胡亂沖到我倆面前,那人是個讀書人模樣。夜裡,他輕薄的青色長衫被風肆虐,冗長的胡須拍打糙臉,“年輕人切記胡言亂語、胡作非為。溪西的溪可不是普通的溪,那是從玉瓊山上留下來的寒溪,還有江湖上衆人皆知這溪西乃是百戲之城,這裡面的木偶戲可是一絕。”
“您是溪西的人?”看他滔滔不絕說了許多,我便随口一問。
“我可不是那兒的人,我這個人自由自在,随處而安。與各位小友隻能有緣再相見了。”明明是個讀書人卻似乎滿嘴醉話,在我們面前耍了酒瘋,又飄到别處去了。
“無心如木偶,有心做人偶。”他又耍酒瘋了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麼,但木偶、人偶之類的我全都聽的清清楚楚。
“我們真的不能換一家客棧嗎?”眼前的這間小院我幾乎不能把它稱作客棧,我想落腳地更為适合,隻能落腳不能安眠。哪個正經客棧在門口放兩個和人一般高的木偶以表歡迎。轉身不去理會這兩個喪人木偶是我最後的反抗。
“你要是想要今夜露宿夜晚可以選擇不進去。”蔚然真的很喜歡和他的愛劍相依為命,寒夜裡也不忘抱着他的劍取暖,當然他也很喜歡逗我,這個剛剛救過他命的人。
一進店,一個枕頭大小的木偶伴着常見但詭異的風蕭聖猛地竄到我的眼前,這木偶雖為是美人扮相,可她眼神空洞無神,四肢嘔啞嘲哳,活脫脫一個要命鬼的模樣。“啊,離我遠點。”我剛剛就應該露宿在外而不是進到這家鬼店勉強落腳。
“公子,單人房一兩銀子,雙人房三兩銀子。”美人木偶背後不是美人,隻是一個普通扮相上了年紀的女子,這人一開就是店主。
“店主,你的算術是不是不太好。一和二都分不清嗎?”我從蔚然身後試探着伸出腦袋。
“姑娘,出門在外要想住的舒暢,不得花點小錢嗎?再說了小店可是溪西有名的木偶客棧,您看不僅門口時木偶迎客,就連這房間内也是有各色各樣的木偶相伴,保準您不會虛度夜晚。再說了,小店一直都是這個價錢,你們沒錢就不要住店。”她故意做出欲拒還迎的姿态。我才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奸商,不會去和你講價,隻會和你說自己有多好。
“兩間單人房。”蔚然很爽快。
“不行,一間雙人房,一間房,我們奢侈點。我害怕真的,求求。”我哭不出眼淚來博取同情,隻能幹瞪着眼求憐憫。蔚然雖然礙于男女禮節但還是怕我出意外就勉強同意一間房了。
“好好休息。”蔚然輕聲安慰後就熄了最後一盞燈。
“蔚然,你說菩提他們現在在哪兒啊?”
“應該也在城中。”
“他們會不會也受傷了。”
“有菩提在沒問題。”
“我很害怕....”
“我在這裡。”
明明床前瘆人的木偶早就被我丢在門外,明明蔚然就躺在左側的床上,可是這房間之中還是有嘔啞嘲哳的聲音,我敢斷定就是木偶的聲音,難聽極了,他們說不定就在牆角偷看我。可是木偶不會言語,但那些嘶吼哀叫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想來想去我又失眠了,昨天是因為擔心蔚然的傷勢,今日是因為擔心木偶的報複。
第二天一早,我沒睡,蔚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客棧的門口卻開始熱鬧起來了。開窗,兩個迎客木偶那兒聚了很多人,衙役裝扮的官兵,錦衣華服的貴人,還有那些熟悉的身影。
即使站在人群的最外圍,我還是一眼就看了那三人卻唯獨少了一人。人群的身影之下似乎還有人的身影,但我隻能看到兩條血淋淋的手臂張牙舞爪着。親眼看見了卻愈發覺得心慌起來,雖自打昨晚起心裡總是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