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徐夢依舊記得茶屋衆人的表情,就像吃飯團的時候,一口下去發現飯團裡剩下一半的蒼蠅。
……
“簡直像吃飯團的時候,發現半隻蒼蠅的神情呢……”
徐夢一手叉着腰,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橘友仁的表情。
桜端坐于梳妝台前,昏暗的和室燭光跳躍,細碎的光映照在她杏仁般的眼睛裡,顯得顧盼有神。
她端詳鏡子裡的自己片刻,鏡中的自己妝容精緻,光彩照人,桜小小歎了口氣,極為不舍地喚來兩個侍女:“梳洗卸妝吧。”
徐夢左看看右看看,察覺沒人理解自己笑話的笑點,正準備解釋一番,突然瞄到角落裡靜默跪坐的娜美,僵了一瞬,連忙把笑容收了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轉頭朝向桜:“茶屋裡那個男人,我們沒辦法要回來嗎?”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沒有邏輯,娜美尋找丈夫許久未果,卻簡簡單單在一次聚會裡遇到了,和丈夫再次相見,團聚之日卻遙遙無期。
桜略略掩了掩上翹的嘴角,有時候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今天的她可謂是大獲全勝,不僅在比賽中赢了另一位花魁,還一步登天,躍進了貴族人家的後院,這比大多數遊女幸運太多。
但桜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娜美,善良的沒有讓自己的雀躍溢出太多,她從侍女手裡接過杯子,輕抿了口茶,緩緩道:“娜美姐姐的事,我原本就是放在心上的,之前隻是無能為力,如今知道了千手君的所在,隻等我有機會,就會向橘大人要回千手君的賣身契,然後放他來和你團聚。”
和室裡寂靜片刻,不久傳來了娜美緩緩拜倒的聲音:“如此,那就拜托了,真是萬分感謝……”
言罷,已是泣不成聲。
…………
就這樣,徐夢順理成章地在遊女屋落下腳來,她被分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将将夠一人住下,雖然在遊女屋擁有單人間已經很不容易了,但這屋子沒有窗戶,拉門一拉上就伸手不見五指,并且房間完全不隔音。
徐夢平時住在學校公寓裡,從來沒有意識到隔音問題這麼重要,這裡是遊女屋,遊女接待客人的聲音從早到晚不絕于耳。
這對徐夢非常不友好,她耳朵靈敏,這些聲音簡直像是貼在她耳朵旁邊一樣,腦子裡仿佛還有個畫外音在栩栩如生地解說。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僅能聽見别人注意不到的細微聲音,肌膚的摩擦聲,不明水漬聲,調情聲……
她還能條件反射地想象這些聲音下的場景和動作,遊女們工作沒什麼顧忌,一般顧客為節省錢财,往往是找一個隔間,簾子拉下就開始,這讓徐夢母胎單身十八年的單身狗一夜之間被大人的知識瘋狂灌溉,腦補的那些場景讓她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一個上午徐夢和娜美在逼仄的和室内面面相觑,為了避免尴尬,徐夢假裝很忙地在巴掌大的和室内東摸摸西看看,好不容易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送餐的侍女端着餐盤站在門外,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遊女們每天兩餐,分别在中午和晚上,為了避免在接客過程中散發不雅氣味和産生過多的生理需求,例如打嗝放屁,或者想上廁所、喝水等,她們一般吃喝都很少。
侍女雖然年紀很小,兩個都隻到徐夢肩膀高,但是動作很麻利。
桌案上擺了幾個盤子,分别裝着飯團兩個,剛鋪滿碗底的不知名湯兩碗,雖然食物簡陋,但是擺盤很精緻。
在品嘗味道之前,徐夢誠實的在心裡給了這頓飯一句話評價:差生文具多。
就這點東西,她在冰箱前兩分鐘就吃完了,都不用麻煩桌子闆凳,這兩個手心大的小飯團,又是碗又是蝶,又是筷子又是勺的是琳琅滿目極了。
娜美堅持要服侍徐夢吃飯,這個世界的人重視上下等級,下人是不能上餐桌的,隻能跪坐一邊盛飯打湯遞筷子,偶爾聽從主人差遣唱唱曲,扇扇風什麼的。
徐夢看着那兩個小飯團,陷入深深的無語中:“姐妹你是想把飯團掰碎了喂我吃嗎?咱們都已經混得這麼慘了就别互相折磨了吧,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