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懷枕一身玄衣從天而降,衣擺因風揚起,足尖點地,氣流揮散開鞋底的一片塵埃。他明明是這樣一個不染風塵的神明,為何心之所向卻不是衆生。
蕭疏尋不懂,心裡卻輕松了一下,緊接着漫上來的是失落。
“你是何人!”唐舊辭迅速握弓站在無憂前側,警惕來人的同時也擔憂着蕭疏尋的情況。
季懷枕不做回答,側頭用餘光掃向身後的蕭疏尋,那人看起來已經有些支撐不住,擡手輕揮銀絲飄忽落于他周,光芒閃爍之後再看,人已消失不見。
“人呢!你做了什麼!”無憂比唐舊辭還要激動,拉開唐舊辭幾步踉跄要到季懷枕身前。
季懷枕像是看到了什麼嫌惡的東西,退了半步躍身空中,眼中是鄙夷與冷漠:“你沒資格知道。”
話落,季懷枕忽得飛高,離火從他身後星星點點地落下,每到一地便是一片灰黑。清心峰上瞬間燃起大火,這還不夠,末了季懷枕長袖一揮,又補了一道靈氣。
他沒用多少功力,畢竟對付這些個凡人仙修不過是動動指頭的事。少有人能扛下季懷枕如此招式,隻有唐舊辭借着彎弓,不僅能躲開,若是時間把控得當,還能返還回去一些,但對于季懷枕就算是玩火自焚也傷不到他分毫。
季懷枕眸中閃過一絲贊賞,能讓他多看一眼的人可不多,但更多的還是不屑,季懷枕如同他來時一樣,一個轉身便化為一束光芒流去。
山木被離火燒着根頸,好在這火不至于野風吹生,季懷枕走後便慢慢熄滅了。但受傷的弟子不在少數,無憂因得最後季懷枕揮下那股氣勁時離得最近,這會早已不省人事。
清心峰亂做一團,唐舊辭倒是想追上去,可這滿目混亂,那人走得又快,隻能是窩着火先收拾殘局。
唐舊辭淡淡看了眼這匆忙趕來的兩人,有些幽怨,到底是未有言語,先把無憂和另外兩位長老帶了回去。
就算唐舊辭什麼都不說,顧清珩也能猜到大概,蕭疏尋已經是甘願洗魂,不會在這時突然反悔。再論縛靈瑣縛上,若非從外,不可能有打開的機會。四周的離火燒後的痕迹也在指向他的那位故友,這比蕭疏尋留待此處還要讓人心憂。
洗魂要命,但顧清珩是來得及救下他的,可季懷枕又要做什麼,無從得知。
*
無憂人還沒清醒,呢喃先呼了出來:“攔住他…不能,不能帶走他!”
這一聲呼出,人也緊跟着清醒過來,先是望見一側的唐舊辭,還沒來得及再問話便看到站在一側的顧清珩和恒一。
無憂從床榻上撐起身子咳了幾聲,這才指着顧清珩,半罵道:“你,你還敢回來!你可知道你那徒弟做了什麼好事!”
“我早就說過,他已初顯魔相,将來必成大患,如今他已有魔族庇佑,攝魂一成,天下大亂!!”
顧清珩皺眉,才反應過來無憂口中的魔族指的是季懷枕:“長老,您口中的魔族便是我們先前一直所查之人,濁氣,扶夷門,包括此次京城所出的事,都與他脫不了幹系,他不是魔,而且,疏尋也絕對不可能與魔族勾結。”
無憂氣道:“事到如今你還在包庇他!既然那人來者不善,又為何要救走蕭疏尋?”
這倒讓顧清珩沉默了,他也想不通季懷枕為何會出手救下蕭疏尋,季懷枕本就心思多,現在更是不知道窩藏了多少主意,蕭疏尋在他那,一樣是危險萬分。
“答不上來了?”無憂坐起身,順了順氣繼續說道:“你以為這些天我就隻盯着你們?蕭疏尋生有靈根,又對魔族秘術一點即通,他本就是魔族中人,歸于魔域也是遲早的事,如今就差一步,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逃了。那人實力絕非凡人,連我都打不過……”
無憂話說了一半,又猛咳了幾聲,雖他半步入境卻也年事已高,如何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但顧清珩卻被無憂這一番話驚在原地,好半天才吐出了聲:“他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