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郢湛正在翻閱當月賬本,自從與太子見面後,總隐隐不安,表面情同手足,實則借他的手清除異己,暗裡已經在告誡他不能再幹涉城皇中事,隻需要做好他随時調動的棋子,替太子在城外招兵買馬。
太子反心昭然若揭,他不過是被強迫綁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捏死一個廢棄的親王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加簡單。
可非無利不往,李郢湛雖與太子暗中謀合,确實不盡然真的能成為幫扶雙方,他需要皇城權勢,借助太子登上九重阙。
如今不得不加快速度了,隻要将長安城的經濟全部握在手中,牽一發而動全身,将皇室族親也拉入局中,他才有機會報仇。
思慮乏重,除了此,腦中莫名其妙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久久不散。
“沈杜若沒再找人跟着?”紙張沙沙作響。
“我專門到崔府瞧了,沈杜若因為新人婚嫁一事抽不開身,整日在府内,另外那崔裴趁興喜事,與各路打交道,西域那邊的貨路開了口,一切順利。”
李郢湛嗯一聲,繼續問,“阮廂所說的那位叫阿玥的小娘子,可是尋到了人?”
“尚未,阿玥小娘子時不時在崔府逗留,目前還未知阮小娘子去了何處。”祁商一一回答,他還是第一次見爺對什麼人這麼關心。
“染織一事定了下來,這幾日需要你看着,若是崇化坊那邊沒什麼大事,便想法子将她的住所告知阿玥。”
“太子幫襯的?”祁商驚訝問,“之前太子可是其中最阻撓的一個,如今怎麼願意搭手了?”
“一方庇護罷了,暗中運作之事,不是什麼好見得光的動作,染織坊挂名我李郢湛頭上,内地裡做的确實他李西津的買賣,出了什麼岔子,也怪不到他頭上,當然就不再阻撓。”他把賬本合上,“這樣也好,再把瞿衡的矛頭轉至太子身上,我們也輕松許多。”
祁商點點頭,“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爺實在是高啊。”
正午日光打至書房内,李郢湛伸了伸懶腰,這幾日事情如大山壓身,卻不知為何也覺興緻所在。
祁商拾掇案桌文書,“爺不休整一會兒?還是?”繼續傳話,“平康坊裡的小娘子可是嗔怪爺無暇顧及她們,都有了意見,張明府也叮囑小的,不要因為公事忙忘了身份。”
他身份便是流連香色。
李郢湛嗯一聲,起身披衫,“春光正好,走走也無妨,去看看那小狐狸怎麼樣了。”
城南王府離崇化坊不遠,打馬數刻便到了。
“掌櫃的,你這裡昨夜可是入住了以為膚白貌美,腿細長細長,臉圓尖圓尖的小娘子,還背着個褐色麻布包袱,叫她出來。”祁商手舞足蹈介紹着。
李郢湛不緊不慢地往他臀處踹了一腳,喝了一口熱茶,頭也不擡,臉色暗沉,“你看得這麼仔細?要不要自己去找?”
祁商一哆嗦捂着屁股,他還沒因為做錯什麼時候被爺動腳,“這,張明府和綠楚也看見了,爺冤枉啊。”
“張德順也看見了?”
誰不知張德順乃長安城裡頭号好色之輩,李郢湛看不慣他流竄煙花巷柳,他送的那些姐們兒都是挑落下的才送到城南王府。
“沒沒沒,他可不敢,我,我當然也不敢。”完了繼續問掌櫃的,“快喊她出來,說我們是舊識。”
張虎欲言又止,“那小娘子走了……”
“走了?”李郢湛放低手中杯盞,眼中質疑,“她無财無熟人,能往哪裡走?”
“這……”張虎猶豫,再高低掠一眼,城南王雖是京師裡頂頂有名的纨绔,與那小娘子勾搭在一起也不足為奇,便想着興許他能救一命,急着說,“不瞞你們說,剛剛來的一夥人把她帶走了。”
李郢湛一聽森然問道,“誰帶走了?”
“是,是崔府的人。”
“往什麼地方去了?”
掌櫃的思忖一番,那夫人可是把話定死了,若是将小娘子去向告知,定饒不了如意坊。
“這……”
“再不說,你這客棧也别想開了!”祁商語氣帶針,吓得掌櫃的連連發抖。
“據,據人看到,她們往平康坊方向去了,具體是幹嘛,咱也……”
未等話說完,李郢湛便飛了出去,跳上馬背瞬間消失在轉角。
“爺等等我。”祁商竟沒想到那崔裴如此恨心,要是阮小娘子出了什麼事,他可保不準爺不會扒他一層皮,便也麻溜跟過去。
偌大的平康坊是長安城最熱鬧一角,許多文人墨客,官家平民都愛來此處,這裡的小娘子個個如花似玉,嬌媚攝魂。
門口站着數位穿得花枝招展的娘子,正攬客歡迎,一看見常客來了,個個都笑成了花,忙着搭手挽腰。
聲音黏膩嗔怪,身上的香味可傳百裡,如花瓣一般的繡巾拂在他臉上,“诶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城南王,多日不見,姐兒們還以為你醉死在哪個旮沓裡了呢。”
李郢湛雖愛美人,卻也是花花腸子,誰都愛可誰也不愛,久了便讓平康坊裡的姐兒有了怨氣,趁機置喙一番。
李郢湛本就壓着火,三言兩語很不耐煩,“你們這裡剛剛可是納了一位小娘子?”
幾個人面面相觑,“哦,爺找的那位,半生不死呢,不如讓我們……”說完便軟骨全散跌在他懷裡,盡是魅色,“不如先讓我們好好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