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小一個下人,城南王不賣我面子便罷,何須捉弄。”
李郢湛連連擺手,“說捉弄就冤枉我了。”明着目一眼阮廂,“她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到底也算城南王府的人,就許沈大娘子關心身邊侍從,可我李某也極是護短。”
“除了我,沒人敢言她的一句不是。”
中.庭亮堂一片,就臉上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就這句話,阮廂持有懷疑。故而也隻是一笑而過。
沈杜若見二人濃情蜜意如膠似漆,嘴裡罵着瘋狗野雉,表面一如大方典雅。
“确是我疏于管教,府中下人有錯在先,現兒與阮娘子賠個不是,過往便一概作罷,你随我回崔府,崔郎日日茶飯不思,嘴裡念叨的皆是你。”休整好思緒後平和道來,“城南王乃潇灑恣意之人,四海有家,也不需要人服侍,不如随我回府。”
李郢湛一副不管嘲笑的樣兒看戲,不過又是民間那些辱詞,說他浪.蕩,說他不學無術,期待還能言些新奇玩意兒,現在聽來果真無趣。
倒是旁邊人聽得仔細,時而詫異時而大笑。
“你想如何處置老嬷嬷,便都由你,我定是不會偏頗。”沈杜若繼續說來,這一番話持重有方,還真如當家主母。
阮廂聽到崔郎要尋她回去愣了半刻,一恍惚又憶起過去倆人在小木屋陪伴的時光,腦海中皆是聲聲“阮阮”。
“廂兒?”
“廂兒?”
廂兒?誰?
也不是崔裴的聲音。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李郢湛拉起她的手,細細撫摸,一雙深情水眸要溢出,“廂兒不舒服?“
一抖擻,汗毛四起,這名字也太暧昧了,徹底清醒……
扒拉開他的手,眼神閃爍瞟向别處,這雙桃花眼真比雙悅樓的姐兒都粘膩,受不住,“無礙,隻是身子未盡然恢複,今日宴事忙索,又遇旁人嘈雜,腦袋些許發昏。“她便也跟着逢場作戲。
“至于我要去何處……”一想到過去遭受種種屈辱,眼眶紅了,“我與崔郎十幾載同住,情份綿綿早已生根,雖有隔閡,亦知他對我情意未消,可阮廂不能行道德敗壞之事,奪人喜愛。”
蔑眼沈杜若,見她坐立難安,恨不得要撕破臉皮的神情,便越加快意,繼續裝腔作勢說來,混着抽泣,“如今崔郎娶了婦人,是京城裡頭名門望族,你們二人甚是般配,我不過一個從鄉野來的娘子,如何敢高攀。”
這話的意思言明透徹,先是沈杜若德行不佳爬上男子床,後馭夫失衡,即便是門不當戶不對,崔裴亦是對她愛護有加,不然也不會像根刺兒插在沈杜若心尖上。
“你!”沈杜若再也端莊不住,起身作勢,欲行拉扯。
她靈巧閃身才不至于被拉倒,身子一軟,如拂柳風吹,雙眉緊蹙,“哪裡來的尖酸刻薄嗓兒音,李郎,我甚感疲乏,恐得先行告退。”
“那廂兒先回房中歇息,這裡交給我。”李郢湛笑着接話。
她點點頭,瞥過沈杜若,柔柔弱弱,“今兒我就不随你回去了,告訴崔郎,阮廂等他親自來城南王府接我。恕我招呼不周,李郎,你便替我好好招待沈家娘子。”
“嗯,扶娘子回房。”他吩咐,靜靜看着演戲,倒是新奇。
都說人分離的時候總得先熱乎親近,阮廂也懂,便朝他近身過去,隻見眼前人眉如遠山,眸如晨星,真真如戲文上所述的俊秀男子,讓人徹底看了進去,竟是差點信了他的謊話。
雙耳貼近,聲色不再軟弱,多了些苛責意味,“今日多謝城南王相助,阮廂無以為報,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都是逢場作戲罷了,還有以後不準喊我廂兒。”
他眉角一挑,往頸勃輕輕吹口氣,“過河拆橋,就不怕窟窿越闖越大,惹火燒身?”
“有仇未報,阮廂就算捅破天,也要見崔裴一面,況且有城南王這梁子替我頂着呢。”
她緩緩作身,在阿玥的撐扶下,一颦一笑,姿态萬千地走出中.庭。
剩一人在後意猶未盡,細細品味,“李郎,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