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潛悄悄朝小謝比了個大拇指,與有榮焉。
熊隊長誇過小謝,扭頭查看現場,隻見凳子歪倒在地上,陽台落地門半開着,旁邊有個人被繩子捆得結實,嘴也被布條纏着,眼睛裡滿是死裡逃生的狂喜,眼淚流得滿臉都是,發出“嗚嗚”的哭聲。
“他就是王海波!”吳潛認出被捆的人。
“還不解開。”熊隊長氣笑。
“證明我沒有非法入侵嘛,”小林過去給王海波解繩子,“這家夥知道張耀華的事,還特麼朋友。”
“那是什麼?”一直當隐形人的嚴先生突然指着角落問。
角落裡有兩個髒污的大麻袋,裡面鼓鼓的,應該是裝着什麼東西,其中有個麻袋口露出一截沾着泥土的、破爛的灰藍色布片。
“那是……”熊隊長面色凝重,走過去查看。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王琳卻激動地沖出人群,嘶聲:“是我家耀華的衣裳,耀華啊——”
警員沒來得及攔住,她已經丢開拐杖撲到地上,掀起那隻麻袋看了眼,撕心裂肺的聲音驟然中斷,脖子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掐住了。緊接着,她整個人軟軟地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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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早已降臨,羅馬雲天度假村燈火通明,警笛聲劃破錦屏山上空夜幕,有人被陸續押送上警車,引來附近許多百姓圍觀。刑警隊的人進進出出忙碌不已,卻個個精神十足。
吳潛坐在石階上,遠遠望着衆人忙碌。
頭頂松枝幽幽低語,風冷,頸間的黑色吊墜卻在發熱。
張耀華的屍骸找到,王海波也被及時救出來作為重要證人,那片曾經埋藏罪惡的泥土都在山頭工地裡,已經被用來填了地基,至于再如何審問和追查案件細節,那都是警察的事了。
血腥味在衆人發現張耀華那一刻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中松木草露獨有的清香。
有人沿着石級走上來,在離他幾級之外停住,看着他。
陰影投在俊臉上,添了點暗黑味道。
吳潛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就是它。”他擡擡下巴,沒有具體指哪裡:“是它幫了我。”停了停,他又道:“不是幫我,是幫張耀華。”
沉默半晌,小謝走到他面前。
“很奇怪吧,我能感受到,”吳潛看着遠處起伏的黑色山頭,“張耀華想要保護它,它卻看着張耀華被人害死而無能為力,它很難過,很憤怒,我聽到它在哭。”
“你幫了它。”小謝道。
吳潛搖頭:“其實我差點被吓跑了。”幸虧沒有。
風從頭上一遍遍拂過,猶如溫柔低語。
是在講述那個護林員的故事?他當初僅僅是個連編制都沒有的臨時工,卻默默守護山林多年,為它而死,錦屏山終究為他讨回了公道。
這是來自青山的情義。
不知是不是錦屏山感應的緣故,吳潛隻覺眼眶一陣酸,有熱意湧上來,在眼淚掉落之前,他迅速低頭,用雙手捂住臉。
小謝看着他,沒有說話。
吳潛深吸了幾口氣,大緻冷靜下來,用力地揉了把臉,這才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仰臉看他:“沒事,我就是有點……”
小謝在他身旁坐下。
吳潛沉默片刻,道:“錦屏山在感謝我們。”
小謝道:“我感受不到。”
吳潛想起來:“我知道,你說過。”
“所以,我會以為那是假的。”
這也正常,自己之前同樣不信這些。吳潛點頭,突然又被某個念頭驚到,瞪大眼睛看他。
果然,小謝也側臉看他。
“你……你很可以,”吳潛确定心中猜測,不由失笑,“居然敢懷疑你爺爺是神棍?别告訴我你根本不懂玄學,一點都沒有學過。”
小謝抿唇。
敢情他叫自己相信科學是這原因。吳潛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上他的肩,另一隻手朝他比了個大拇指:“行啊兄弟,謝老那麼有名,你卻當他是騙子,不愧是親孫子!”說完又忍不住笑。
小謝看看肩頭那隻手,略作遲疑,微微挪開了點。
吳潛沒留意到他的動作,隻是越想越好笑,難受的情緒被驅散,心情逐漸轉好,吳潛索性像對待周洋一樣跟他勾肩搭背:“看不見也沒什麼,以後我看見了就告訴你。這次多虧你幫忙,不然我可能也被他們處理了,回去哥哥一定請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他突然想起什麼,放開手:“啊,你要回都城了吧?”
“嗯,明天回去。”
“那……”吳潛倍感遺憾,難得交到一個這麼優秀的小朋友,脾氣好又能打,他還想介紹給周洋他們認識的,“那就下次?”
“好。”
“那說好了,下次來A市給我電話,”吳潛道,“一定要聯系啊,不然就是不拿我當朋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