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的幾個女人大清早就準備好早餐，隻是尋常粥菜，衆人反而吃得香甜。女人們對小謝這個能吃又長得俊的晚輩尤其照顧，生怕他吃不飽，還特地做了些面條，衆人不時打趣他，氣氛倒比昨日活躍許多。

吃過早餐，鄭氏兄弟又來了。

張墨尺已經圍着别墅看了幾圈：“陽宅對向并無差錯，裡面布局也問題不大，我聽說建别墅正是在令祖父過世之後，不知陰宅那邊……”

鄭治安忙道：“陰宅是請人看過的，您應該知道，就是袁和袁先生。”

吳潛猜想那袁和名氣不小，張墨尺都不說話了。

倒是嚴赫笑道：“落陰宅，修陽宅，兩件事太近了，張先生懷疑也正常，既然是袁先生看的地，不如我們都去見識見識？”

鄭氏兄弟自然答應，帶着衆人出發。

鄭祖父的墳地在後山山坳裡，J市山多，這一帶山脈氣勢尤為雄壯。後山山坳地勢并不低，前方視野開闊，左右兩邊山勢合抱，山坳内有地形如高台，鄭祖父的墳便在那高台之上。

鄭治華頗為自得：“當時我們也聽說袁先生看陰宅的名聲，特地請了他來，點了這一處穴，說是小龍擡書案，不瞞兩位，自祖父落葬，我仕途方面确實得了些助力，已經應過了，所以我才說不會有問題。”

嚴赫看了看，也道：“不愧是袁先生，選的确實是塊好地。”

張墨尺則認真許多，帶着羅盤在周圍走了圈，又爬上旁邊山脊查看，回來才道：“是不錯，還得看陽宅那邊。”他這麼說，表情卻不太輕松，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他擅長堪輿，照理說應該很容易發現問題，誰知看來看去，陽宅陰宅竟然都沒毛病。

吳潛不懂這些，想到自己可能是山神族的身份，不由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墜。他趁着衆人說話的工夫，跟小謝說了句：“我去走走”。

小謝是要陪着嚴赫的，聞言點頭：“别走遠。”

吳潛答應，獨自順着山路往上走，這一帶有許多莊稼地，都是附近村民耕種的，山路也很好走，吳潛沒多久就爬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遠眺，秋風蕭瑟，遠處河流蜿蜒，視野開闊，胸懷仿佛也變得開朗了。

而那起伏的群山，入眼越發親切。

吳潛欣賞了一會兒風景，将視線放低，依稀能看到小謝等人還在山坳裡。看着那小小的人影仍站在原地守着嚴赫，吳潛忍不住發笑，這小孩不僅禮貌，還挺乖的。

很快小謝就轉過身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他在看。

吳潛用力朝他揮手。

就在此時——

眼前一股濁霧沖天而起，小謝等人的身影驟然消失！

事發突然，吳潛吓得後退兩步，隻見那青灰色霧氣從山坳中升起，直入雲霄。

那是什麼？

想到小謝他們可能會有危險，吳潛臉色都變了，高呼：“小謝！小謝！”

剛叫出口，視野一變。

群山起伏，天高地廣，哪還有什麼霧氣！

吳潛吃驚，正欲嘗試尋找原因，就見山道上小謝正快速跑上來，輕捷矯健的奔躍姿态，如同小黑豹在飛蹿，估計他是聽到了方才的呼喊，吳潛連忙迎下去。

兩下會合，小謝氣不喘面不紅：“怎麼了？”

讓他擔心，吳潛有些過意不去，忙解釋了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能要問嚴先生。”

小謝跟着回頭朝山坳看，但顯然，他是半點感覺都沒有。

吳潛知道他的情況，怕他多想，推他：“走吧，回去再說。”

.

确定鄭祖父的墳墓沒問題，張墨尺隻得将重點又放回了陽宅上，吃過午飯就帶着兩個弟子仔細檢查别墅，手裡拿着不少東西。

“他手上那是魯班尺，”小弟子汪丙成已經學了不少東西，跟吳潛解釋，“用來丈量住宅吉兇的，很常見，不過聽說他那個很特别，能測出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古時候建造房屋都要用木匠，有些高明的木匠使壞，會用一些辦法禍害人的。”

吳潛覺得很玄。

汪丙成笑道：“還有墨鬥羅盤那些，在我們手裡都是有用的。”

圈子裡有自己的規矩，嚴赫衆人沒有太靠近張墨尺他們，隻是遠遠地看。張墨尺和弟子們忙了一下午，顯然沒什麼收獲。

眼見張默尺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嚴赫歎道：“事情麻煩了。”

汪丙成道：“師父你怎麼為他擔心了，他不行，正好換我們上啊。”

嚴赫斥責道：“你小子太沒有大局觀，張墨尺堪輿勝過我，他先解決了，我們不掉身份，他都不行，我估計也查不出來，到時大家一起丢臉。”

……

吃過晚飯，鄭氏兄弟又離開了，等回到三樓，吳潛就将山上所見告訴了嚴赫。

嚴赫大為吃驚：“你除了這個，還有沒有看到别的氣？”

吳潛搖頭。

嚴赫仍有些難以置信，連聲：“你居然看到了晦氣，怎麼可能！”

吳潛不解：“什麼晦氣？”

嚴赫激動，背着手在房間裡來回轉了幾圈，解釋道：“古代有些厲害人物都會一門望氣術，通過看雲氣狀态判斷吉兇，例如人的運道，甚至戰事勝敗。《史記》中也多有記載，不少帝王發迹之前都身帶五彩之氣，就是俗稱的天子氣。高明的風水師則會望氣點穴，紅富紫貴黑兇，你說的青灰氣，卻是山的晦氣。”

汪丙成道：“晦氣，聽名字就不好。”

嚴赫點頭：“自然不好，山中有靈氣，也就有晦氣，好比人需要排洩，排晦氣之處就是山的晦地，相地就是要避開這些晦地。現在能望氣的高手那是鳳毛麟角，我還沒見過。吳潛雖然隻能看到晦氣，也很稀罕了。”他突然湊近吳潛，低聲道：“你這個很有用啊，我堪輿術比不上張墨尺，這下好了，以後有需要就請你，錢對半分，怎麼樣？”

吳潛尴尬：“……我狀态不穩定，現在又看不到了。”

嚴赫“哦”了聲，冷靜下來：“不對，袁先生點的穴怎麼可能落在晦地，我和張墨尺剛才看過了，那地形确實很好，福蔭子孫，不應該有晦氣……啊，晦氣纏身，家人生病就是輕的了。這裡面肯定有緣故……咦，難道鄭治華的面相應在這裡？”他最後變得喃喃自語。

汪丙成試探：“這事告不告訴張墨尺？”

嚴赫回過神，瞪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告訴他做什麼，咱們既然知道了關鍵所在，謝氏一派的弟子都有維護師門名聲的義務，怎麼能幫對家呢？”

之前你還說要有大局觀的。吳潛和汪丙成對視一眼，各自别過臉。